迄至目前为止,经济史这门学科在我国一直分为两支,一支主要研究中国经济史,一支主要研究中国以外的世界各国各地区的经济史,即外国经济史。按国别和地区讲述的外国经济史,在体系结构上同我国过去出版的世界历史书籍大体上是类似的。这样的外国经济史,对各国经济发展的历史,提供了较系统的知识。在高等学校教育中也是受到学生欢迎的。新近,为了弄清楚作为总体的世界经济的性质、特点和发展规律,深入研究国际经济关系的来龙去脉,提出了研究和编写世界经济史的任务。把世界经济作为一个有机联系整体来研究它的历史,在我国是一项开拓新的研究领域的工作,它将把我国经济史学科的建设和发展向前推进一步。我们在这里探讨有关研究世界经济史的一些带理论性的问题,其中主要是对象和分期问题,应当是有意义的事情。 在探讨对象和分期等等问题之前,对“世界经济史”一词的理解,需要说明一下。“世界经济史”一词,在汉语中可以有三种含义:甲,指全地球全人类的经济生活史,即世界的经济史(World Economic History),世界各国各地区的经济史,包括中国在内,时间上从古到今都有。乙,指“世界经济”的历史。假如用英语表达,就是“History of World Economy”。在这里,“世界经济”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总体,是一个经济实体。世界经济史即是研究“世界经济”这一总体发生发展的历史全过程,中国自然包括在内,但时间上就不能从古到今了,最早只能追溯到十五世纪末地理大发现和世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欧洲首先萌芽的时期。作为经济实体而存在的“世界市场”,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世界经济”,是一个历史范畴。“世界市场”和“世界经济”的产生、形成、发展和演变过程,乃是十六世纪以后的事情,亦即主要是近现代历史上的事情。丙,指与中国经济史相对而言的世界经济史,中国不包含在内,实质上是指外国经济史。 以上三义,在中文里均可成立,但各自所表达的实质内容却相差悬殊。有鉴于此,本文总标题和行文中,用“世界经济史”表示乙义;用“外国经济史”表示丙义;如果需要表示甲义时,则用“世界各国经济史”这一术语,以免混淆。 研究的对象、任务和基本内容 世界经济史的研究对象问题,需要分两个层次来考察,先要弄清楚经济史这个学科共同的研究对象,然后再考察世界经济史的特定研究对象。 一切经济史研究的共同对象,是人类经济活动的客观过程。所谓人类经济活动,是指生产、交换、分配、消费各种活动有机联系的总和,既包括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例如技术进步和生产水平提高过程的社会经济意义、实质、特点和前因后果,……等等;又包括生产关系的变化,例如,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和产生,以及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和产业革命的成功而逐步成长壮大,扩展成为世界体系,社会主义生产关系随着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而诞生发展,从一国范围扩展成为世界性的社会经济制度,……如此等等。但是,这和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有原则上的不同。政治经济学的对象,虽然也是紧密结合生产力去研究社会生产关系,但是并不具体地系统地研究社会生产关系变化和生产力发展的历史过程本身,而主要是对一切经济现象和一切经济过程的本质、特点和规律性,进行高度的理论总结和最一般的科学抽象。经济史则恰恰需要对人类经济活动的历史过程进行具体的系统的研究,以便对这一客观过程作出如实的描述和科学的说明。了解和掌握经济史学科的研究成果和所积累的资料,以及人类经济活动客观过程涌现出来的千千万万的历史事实和原始素材,正是创造性研究政治经济学的必要前提、基础和出发点。而政治经济学研究中所提出的科学真理,则是经济史研究工作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 至于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因素,诸如理论、思想、国家政策、法律、宗教、军事和战争等等,自古以来即对人类经济活动及其历史发展过程发生影响,在近现代史上这种影响尤为广泛而深刻。“例如,国家就是通过保护关税、贸易自由、好的或者坏的财政制度发生作用的。”①重商主义的经济理论,正是欧洲殖民主义国家向外侵略扩张和殖民掠夺的行动指针和政策依据。凯恩斯主义思潮在促进和加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经济方面的作用,是众所周知的。罗斯福“新政”表现出了国家机关及其政策法令调节资本主义经济的作用。社会主义经济的建立和发展,更是充分证明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巨大指导作用。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对世界经济发展的重大深远影响,是人们有目共睹的。差不多一切时代最先进的技术工艺,往往为适应军事和战争的需要而产生,并且常常最先使用于武器制造和军需品生产。远的如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的各种著名的优质宝剑,近的如火箭技术和核武器,现代化的海军和空军,都可以说明军事和经济发展的密切联系。“总的说来,经济运动会替自己开辟道路,但是它也必定要经受它自己所造成的并具有相对独立性的政治运动的反作用,即国家权力的以及和它同时产生的反对派的运动的反作用。”②可见,经济史的研究对象不可避免地要深入上层建筑领域,触及某些因素。不弄清楚这些因素同经济之间的相互关系,也就不可能对人类经济活动的客观历史过程作如实的描述和科学的说明。 因此,经济史这门学科的研究对象,应当是包括生产关系、生产力以及上层建筑诸相关因素在内的人类经济活动的客观过程。在三者之中,由于生产关系的发展变化决定着人类经济活动历史过程的质变和局部性质变,从而使过程呈现出客观的阶段性和历史特点来,因此,经济史的研究对象,应当以社会生产关系的发展演变过程为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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