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西欧中心论者不肯将整个欧洲做为一个整体来加以看待呢?我们认为这与西欧中心论的代表者的阶级立场、政治意图及其当时的历史背景是分不开的。 十九世纪初乃至以后的一段时间,资本主义在西欧处于一个上升的时期。这一时期的西欧诸国如英、法、德等国的资本主义经济都有了迅速的发展。英国当时已基本完成了“工业革命”,并有所谓“世界工厂”之称。法德等国也先后进入了工业革命阶段。西欧列强的经济力量在当时的确是首屈一指的。这一时期,不仅亚、非、美洲的许多国家和民族就其所处的历史发展阶段来讲,一般还都较西欧为低,就是在沙俄和土耳其统治下的东欧一些国家,虽然资本主义经济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发展,但较之西欧也还有相当的差距。如果从资本主义制度首先在西欧诸国确立并获得胜利这一角度来说当时世界历史的中心在西欧,本没有什么不可以。但西欧的一些史学家却由此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优越感,他们不了解世界历史发展的不平衡性,从而将西欧诸国在资本主义发展时期暂时所处的领先地位和其他国家或民族暂时所处的落后地位都看成是万古不变的。所以,对西欧当时所处的领先地位的错误理解是西欧中心论者突出西欧,排斥东欧及其他国家和民族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当时西欧各列强大肆地对外侵略扩张以及长期在海外进行的探险和贸易活动,在客观上加强了对世界各地的了解和联系,积累了大量有关世界各地地理、历史、风土人情等方面的资料,与其他地区相比,初步具有了从世界范围分析历史发展的更为优越的条件。但是也应看到,当时西欧历史学家对西欧古代历史的研究,尤其是对非西欧各国各民族历史的研究和了解毕竟还是十分肤浅的。资产阶级史学家们的阶级局限性和民族沙文主义,是西欧中心论者夜郎自大的又一重要原因。 除了以上原因之外,我们认为西欧诸国同沙皇俄国的争霸斗争以及传统的民族感情也是西欧中心论者排斥东欧的原因之一。西欧诸国同沙皇俄国在欧洲的角逐由来已久。从彼得一世推行争夺世界霸权的政策开始,双方在许多方面都产生了越来越尖锐的矛盾。沙俄向西的扩张,使其势力范围逐渐遍及东欧大部。沙俄对外扩张不择手段和欲壑难填的野心给西欧各国人民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同时也激起了西欧人民普遍的厌恶感。做为这种情感的曲折反映,在地理概念上,西欧往往将俄国及在东欧的统治范围视为“蛮夷之地”,不愿与其为伍。此外,沙俄的封建专制统治以及在当时欧洲所起的维护封建秩序、镇压民主运动的“欧洲宪兵”的作用,也深深激怒了西欧的资产阶级。加上历史上长期以来罗马天主教同东正教之间教派之争和对立的宗教感情,这些无疑也对西欧中心论的形成产生了微妙的影响。 由于以上种种因素的影响,使得西欧资产阶级历史学家们在论述世界历史的发展时,不仅将世界其它广大地区人为地同欧洲划分开来,而且也在东欧同西欧的历史之间划出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如果我们注意到了以上因素,我们就会理解“西欧中心论”所以不能与“欧洲中心论”混同,是有其一定的历史背景和政治意图的。 二 与西欧中心论不同,欧洲中心论则是另一历史背景下的产物。 欧洲中心论的产生是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的。由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不平衡规律,十九世纪后半叶,地处北美的美国在经济上已超过当时西欧的工业强国英、法、德等国。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美国在经济、政治和军事力量方面都较西欧更为强大。俄国在1861年农奴制改革后,资本主义经济也开始迅速得到发展。十月革命后,苏联经济更是一日千里,远较西欧发展速度为快。苏联第二个五年计划完成时,其工业产值已超过德、英、法三国,跃居欧洲第一位,世界第二位。在对德反法西斯战争中,苏联的国防力量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国际影响与日俱增,美苏这两支力量的崛起,使得自以为事事先进,永远先进的西欧中心论面临无法解释的窘境。 在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空前广泛地传播。科学的历史唯物主义所揭示的关于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乃是不同生产方式更替的学说和阶级斗争的学说,给超阶级的、单纯强调人种和地理环境因素的世界历史的单线进化论--西欧中心论以毁灭性的打击。 这一时期的另一特点是,一系列亚、非、拉民族国家兴起,反对殖民统治的斗争日益高涨。在这一历史潮流的冲击下,西欧老牌殖民主义者在世界各地的殖民体系开始土崩瓦解,本国的阶级矛盾也异常尖锐起来,西方列强的霸权地位遭到了巨大的削弱。这样,西欧中心论以实力原则支撑起来的优越感便失去了它赖以存在的基础。就连一些最顽固的西欧中心论者也不得不哀叹:“对于我们旧欧洲(指西欧--本文作者注)的衰落,现在谁也不能提出异议了”。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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