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外交方面而论,1862年9月-10月是美国内战最危急的时刻。第二次布尔伦河战役(8月29日至9月1日)后, 英国首相帕麦斯顿和外相罗素都以为南部的胜利是不成问题的了。9月7日帕麦斯顿致函罗素说,鉴于北部“已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建议英法合作向华盛顿政府提议,南北部“在分离的基础上”作出安排。(52)17日罗素在复信中说:“我同意您的意见,向合众国政府提议调停以便承认南部同盟的独立的时候到来了。我进一步同意,万一(调停)失败,我们自己应该承认南部诸州为一个独立国家。”(53)10月7 日英国财政大臣威廉·格莱斯顿在纽卡斯尔讲演更明目张胆地说:“杰弗逊·戴维斯和南部其他领导人已建立了陆军:看来他们正在建立海军;而且比这两者更重要的是他们已建立了国家。(欢呼)……就南部各州脱离北部而言,我们满有把握地预期它们的成功。”(54)当时马克思就揭露:“英法准备公开宣布他们早已秘密承认了的奴隶主政府合法。”(55) 可是,当英国得知罗伯特·李将军向首都华盛顿的短命进军在安提塔姆河战役(9月16日至18日)已被击败的消息时,英国企图干涉的野心突然消沉了。贝利说:“尽管几乎是打成平局,但就外交上而言,安提塔姆战役却是世界上决定性战役之一。”(56)莫里森等也说:“安提塔姆战役避免了外国承认南部同盟的全部危险,给林肯以谋求发布初步《解放宣言》的机会,它使全世界的开明舆论站在了他一边。”(57)英国内阁阁员中只有罗素和格莱斯顿两人赞成,终于决定反对调停。10月23日下午罗素要亚当斯放心,英国政府目前并不想改变它的中立立场。(58)11月8日俄国答复拒绝与英法联合行动。16日法国外长爱德华·德劳因(Edouard Drouyn)正式宣布英俄拒绝调停。(59)但拿破仑三世并不死心,还想单独出面调停。12月13日联邦军队在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失利后,拿破仑三世认为时机已到,又训降驻美公使亨利·麦西尔(Henri Mercier)于1863年2月3日向华盛顿直接提出调解,由南北双方代表在中立国境内商谈和平条约。(60)6日西华德予以谢绝。3月3日美国国会众参两院通过联合决议案,说明调停是“外国干涉”,内战纯属“内部叛乱”,而不属于国际问题,“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外国干预目前争端的任何建议,都是不合理的和不能容许的。”(61)这样,拿破仑三世的调停终未得逞。 1863年南部同盟深感北部封锁之苦,又向英国莱尔德造船厂(The Laird Co.)购制铁甲撞击舰两艘,舰只的设计专门是为了破坏封锁:每艘350匹马力, 每小时航行10浬,铁板装甲。7月4日第一艘“294号”下水。(62)这显然形成对北部封锁和商船的威胁,从而引起英美第三次外交危机--莱尔德撞击舰(The Laird rams)事件。如前如述,当时对北部来说,战局已经好转,英国的干涉行将过去,美国对英外交也更坚定有力了。7月7日美国领事托马斯·达德利(Thomas H. Dubley)要求利物浦海关扣留该舰,11日美国公使亚当斯正式向英国递交了抗议照会。西华德又训令亚当斯于9月5日警告罗素,如果允许任何铁甲撞击舰离开英国港口,驶往南部同盟,“这就是战争”。(63)罗素才命令不准这两艘撞击舰驶离利物浦。(64)亨利·亚当斯认为,这是一次“第二个维克斯堡……我们的外交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65)至此,南部同盟与英国的关系完全破裂。9月21日梅森结束了在伦敦的使命,前往巴黎与斯莱德尔会合,把最后希望寄托于法国。 1863年初,拿破仑三世也象英国一样,答应在南特和波尔多为南部同盟建造一支海军包括两艘铁甲撞击舰和四艘战舰,但军舰驶往的目的地必须保密。法国造船厂正在赶造舰只,可是事机不密,竟被美国驻巴黎总领事约翰·比奇洛(John Bigelow)得知。拿破仑三世唯恐惹起争端,就取消了这项计划。结果,只有一艘命名为“石壁将军号”(“General Stonewall)”(66)的战舰交给了南部同盟,其他几艘则于1864年售与正在打仗的普鲁士和丹麦。(67)同年7月联邦军队在维克斯堡(5月22日至7月4日)和葛底斯堡(6月27日至7月4日)获大捷,联邦在东、西战场上均占优势,从此内战不仅在军事上发生了根本转捩,而且在外交上也决定性地有利于北部。南部同盟的驻外代表公开承认,北部的胜利不能“不对(外国)承认问题施加不利的影响。”(68)到1863年底,英法的武装干涉终归破产,南部同盟企图争取英法承认的所有机会完全落空了。(69) 在挫败英国武装干涉的过程中,英国工人阶级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内战期间,由于封锁禁运棉花,英国棉纺织业中心城市曼彻斯特、兰卡斯特和约克郡的工人受苦最深。到1862年12月,已有50万工人失业,南部同盟寄希望于英法的武装干涉,均如前述。英国统治集团及其喉舌也不遗余力地宣传,只要干涉美国内战,打破封锁,南部棉花就会源源而来,工人失业和贫困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但英国工人阶级宁肯忍饥受寒,坚决支持美利坚合众国,反对南部奴隶主的分离运动。林肯的初步“解放宣言”发表后,英国工人阶级支援北部的热情更加高涨。据亨利·亚当斯写信给国内说:“解放宣言在这里所引起的效果,比我们以前所有的胜利和所有的外交活动更大。它正在英国全国发生有利于我们的几乎痉挛性的反应。……舆论在这里深受激动,它表现为开大会,向林肯总统致贺,向我们派代表,成立常设委员会从事鼓动和影响舆论,而且还有巨大的群众运动的一切其他征兆。这些特别使这里的上层阶级难受,因为它建立在工人阶级的自发行动上……我们受到很大的鼓舞,并且非常高兴。”(70)亨利·亚当斯还统计,英国工人举行同情美国北部的大会1862年为5次,1863年多达56次,1864年11次。1862年冬, 曼彻斯特的工人们通过决议向林肯保证:“我们的利益同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真正是一个民族,……如果我们这里有心怀恶意的人,那末请您放心,他们主要是那些在国内也反对自由的人,而且他们将无力在我们之间挑起纠纷。”(71)林肯作为一个伟大的资产阶级革命家称赞英国工人具有“崇高的基督教英雄主义”。(72)马克思则站在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立场颂扬英国工人阶级的国际主义精神,他说:“英国工人阶级博得了历史上永不泯灭的荣誉,它通过充满热情的群众大会打破了统治阶级三番两次地为维护美国奴隶主而组织干涉的企图,尽管美国内战继续下去对成百万英国工人来说意味着最大的痛苦和贫困。”(73)1864年9月28日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又写道:“使西欧避免了为在大西洋彼岸永久保持和推广奴隶制进行可耻的十字军征讨冒险的,并不是统治阶级的智慧,而是英国工人阶级对于他们那种罪恶的疯狂行为所进行的英勇反抗。”(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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