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封锁给法国工业革命带来最为严重的后果是阻碍了新技术的引进。19世纪初英国的工业革命进入了高潮,然而大陆封锁使法国失去了许多从英国引进新技术、新机器的机会,阻碍了技术设备的更新。例如,在棉纺业中,虽然使用了机器,但纺车仍很普遍,冶金工业虽然采用了新工艺,但仍然存在大量陈旧的木柴熔炼炉;蒸汔机在英国广泛使用的时候,而在法国工业中却寥寥无几,因而“法国基本上仍处于工场手工业阶段”(11)。 从商业和外贸来看,大陆封锁时期,法国的陆上和河运贸易非常繁忙。特别是在法国北部和东部地区,莱茵河成为联系中欧的水上生命线,下莱茵省的斯特拉斯堡成为内陆进出口贸易的集散地,并与波尔多、马赛、鹿特丹、汉萨城市、美因兹、维也纳等城市建立了广泛的商贸来往。 但从整体看来,法国在封锁期间与欧洲贸易的良好势头并没有能改变法国外贸逐年下降的总趋势。如1805年的进口额为49200万法郎,而1811年和1815年却下降至29900和19900万法郎。出口额从1805年的86700万法郎降至1808年和1811 年的65100和62700万法郎,到1814年拿破仑帝国濒临崩溃时,只有58500万法郎了(12)。外贸衰落的直接后果是1811年经济危机的爆发。危机时期,物价猛涨,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城市萧条。以棉纺业为例,革命前法国有1700家棉纺厂,到1811年只剩下300家(13),1813年棉纺业中失业人数达6万人(14)。1811年巴黎5万工人中失业人数达2万人。一度异常繁荣的丝织业陷入了瘫痪状态。毛织业、冶金、化学工业也因原料资金短缺而生产下降,工厂纷纷关闭。 一些沿海港口城市也陷入一片萧条衰败境地。南特一本万利的奴隶贸易停止了;马赛港的损失特别严重,“1807年,马赛还有330艘远洋船,1811年只剩下9艘,工业产值从1789年的5,000万法郎下降到1,200万法郎,同期人口从12万减少到9万;波尔多在1789年据估计也有12万人,此时只有7万人。”(15)当时在波尔多的一位美国人描述说“这座城市杂草丛生,昔日美丽的海港城市如今变得萧条冷落了,偶而只看到两个钓鱼的小孩,三四只空船在海浪拍打下飘荡。”(16)加莱、布伦、敦克尔刻诸城也因商业活动冷落萧条使很多人穷途潦倒。 很显然,1811年经济危机并不是生产力高速发展、产品供过于求的生产过剩的危机,而是大陆封锁造成原料短缺、销售市场萎缩的结果。 大陆封锁以及随之而来的经济危机给拿破仑政治统治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为了加强封锁,实现战胜英国的梦想,拿破仑先后同欧洲许多国家开战,致使军费开支猛升,如1807年达4.62亿法郎,1813年猛增到8.17亿法郎。为了维持如此庞大的支出,拿破仑一方面向被征服的国家巧取豪夺;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在国内巧立名目,增加赋税。“1804年间接税总额为16,000万法郎,到1814年以前增至约34,200万法郎,仅在1811年,40%的国家收入来自间接税。”(17)此外, 还有名目繁多的印花税和关税,如此敲骨吸髓般地勒索,给人民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引起了各阶层人民的强烈不满。 大陆封锁使工商业资产阶级深受其害,原料长期短缺、价格昂贵,先进的技术设备无法引进,海外市场的缩减,致使大批工厂、银行停工倒闭。但拿破仑置此而不顾,1811年他对工业家的代表说:“将来大陆仍不允许英国商品进口,我要从头到脚武装起来,以实现我的命令”(18),将资产阶级的利益完全置于脑后。此外,拿破仑还用强制手段迫使资产阶级缴纳重税,保证各种军需用品的供应,因而他们抱怨拿破仑的封锁政策,产生了强烈的反政府情绪。这样,“在执政府时期,拿破仑得到的资产阶级的支持由于1810-1812年的危机而不可避免地消失了。”(19) 至于广大的工人和农民,他们的境遇就更为艰难悲惨,物资匮乏,物价上涨,经济危机发生时他们更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工厂倒闭,便失业挨饿,生活陷于绝境,据资料记载在查尔堡,由于面包得不到正常供应,工人们被迫以蔬菜维持生计;在科恩,1812年3月发生了饥饿骚乱,作坊和面包店被洗劫, 载运玉米的马车和船只被抢劫,农场被乞讨者放火焚烧(20)。其它一些地区也发生了类似的骚动和反抗活动。拿破仑不得不派大批军警去维持秩序,直到年底这些骚乱才被平定下去。 大陆封锁和连年战争给农民带来极大的灾难,他们生产的葡萄、黄油、乳酪、蔬菜、酒类、小麦等农产品难以出售,征兵拉夫更使无数农民惨死战场,帝国存在的十年间,约有300万人入伍,几乎占全国人口的15%,其中100万人死于战场(21)。大片土地因缺乏劳力而荒芜。法国农民曾狂热地支持过拿破仑战争,然而他们备受战争之苦后便转而厌恶这种不义之战。逃避兵役便是这种反抗的方式之一。仅1810年就有16万人开小差(22),严重影响了拿破仑军队的战斗力。 很明显,大陆封锁和连年战争延缓了法国工业革命进程,阻碍了经济的发展,耗尽了法国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引起了社会各阶层的不满,导致了严重的政治危机,从内部动摇了拿破仑帝国的根基。 三、大陆封锁对欧洲大陆的经济影响 从1806年的《柏林敕令》到1810年的《枫丹白露敕令》,大陆封锁不断地扩大和加强,波及的范围愈来愈广,把英法之间的对抗扩大到拿破仑控制下所有的欧陆国家和地区,从而对19世纪的欧洲经济产生了重大影响。 英国是依赖海外贸易的岛国,工业品的大部分是销往海外的,尤其是欧洲大陆。大陆封锁的初期,英国曾陷入极大的经济困境,1810年爆发了经济危机,“8 月,曼彻斯特的五家银行负债200万而破产了,接着掀起了破产旋风,这一年共发生237起破产事件,许多小企业停顿。”(23) 然而英国并未坐而待毙,而是采取各种积极措施,进行反封锁。《柏林敕令》颁布后,英国连续颁布几道枢密院令,禁止与法国及其盟国所控制的各港口之间的贸易,并给中立国施加压力;禁止与法国及其盟国的贸易往来;此外,它依仗其强大的海军力量积极向海外扩张,抢占法国及其盟国的殖民地,扩大了在印度、非洲、拉丁美洲的海外市场,使其成功地经受住了封锁的考验,英国对外贸易不断上升。 如进口额在1806-1808年间有所下降,但1808年之后就开始回升,1810年进口额比1805年增长了40%,出口额增长了22%左右(24);英国的财政收入也有所改善,1805年为1.03亿英镑,1808年为1.2亿英镑,1811年增至1.31亿英镑(25)。英国经济力增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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