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陆封锁政策却使欧洲大陆各国深受其苦,甚至带有灾难的性质。“正如拿破仑需要政治和军事上的附庸而不是独立的同盟国一样,他所需要的是经济上的附庸和进贡者,而不是竞争对手。”(26)因此,他并不是与欧洲结成“大陆共同市场”,实行自由贸易、平等竞争,而是禁止欧陆各国从英国购买工业品和殖民地的生活用品以及向英国出售农产品,而必须向法国购买工业品和提供工业原料。这种经济掠夺政策使它们实际上成为了法国工业品的倾销场所和原料生产地,沦为大陆封锁政策的牺牲品。 在意大利,拿破仑严令实行封锁政策,力图垄断意大利的进出口贸易。如1810年,仅意大利王国向法国购买了价值4,300万法郎的货物,在1812年达8,200万法郎,它运往法国的粮食、亚麻、苎麻以及丝绸,在1810年是7,300万法郎,在1812年是9,200万法郎(27)。1811年,意大利进口总额为129,635,823法郎,其中法国就占70,377,300法郎。农产品和半成品的出口也由于封锁而逐年下降。1811年出口贸易额为132,575,565法郎,1812年为61,552,652法郎,1813年则降到60,446,810法郎(28)。港口城市热那亚、威尼斯等也是一片沉寂。 棉纺、毛纺工业因被剥夺了原料而缩减了。“丝织工厂的数目从1806年的 489个减少到1811年的401个,职工人数由25,000人减少到14,000人;丝织品的国内外贸易额由1806年的14,600万里尔减少到1811年的6,300万里尔, 城市汇集了许多失业者,乞食的人群在国内各街道上游荡(29)。 拿破仑还把意大利作为战争的补给地,掠夺财富,强征赋税。据统计,从1805-1812年,意大利约将二分之一的税收拱手送给了法国。(30)拿破仑还在意大利招兵拉夫,使成千上万的青年葬身异国他乡。 对农业国俄国来说,大陆封锁犹如一副沉重的枷锁。自18世纪下半叶以来,俄国的波罗的海贸易占国家外贸总额的三分之二,英国是其主要的贸易对象,俄国将木材、粮食、大麻、树脂等农副产品和工业原料运往英国,换回英国廉价的工业品,这些进出口贸易对俄国的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1807年《提尔西特和约》的签订,俄国参加大陆封锁以后,使俄国失去了这个主要市场,这项贸易也随之急剧衰落。俄国在波罗的海各港口平均进出港船只数从封锁前的6083艘降到1808年的743艘,缩减了90%多,年进口贸易额从5,920万银卢布降到1808年的1,060万银卢布,几乎缩减了80%(31)。 商业化的荷兰和汉萨城市在封锁期间沦为法国的经济附庸。港口城市阿姆斯特丹、鹿特丹等因失去海外贸易而衰落。汉萨城市中的卢卑克、不莱梅、汉堡的命运也一样。一位知名作家描写了拿破仑的商业法令对于该城造成的后果:“四百二十二家制糖厂,没有几家开门;棉花和印染业完全停顿;制烟业者被政府赶跑了,对居民征收的税项不胜枚举;门税、窗税、人头税、土地税等等,使他们感到绝望。”(32) 1811年5月7日,法兰西银行总裁在给拿破仑的报告中说:“被征服的国家百业凋敝,法国的货物在它们投降以前比投降以后销售得多些;巴黎制造奢侈品的手工业者在挨饿;国内外消费都大大地缩减了……”(33)。拿破仑的被征服国、附庸国被强加给他们的大陆封锁弄得民穷财尽,购买力骤减,既加速了1811年法国经济危机的到来,又激起欧洲各国对拿破仑大陆封锁政策和经济剥削的怨恨,迫使他们走上反抗拿破仑的道路。为了维护本民族的利益,他们反抗大陆封锁政策的重要方式之一便是走私贸易。 英国是这场反封锁斗争的带头羊。在这点上,大陆各国同英国的利益是一致的。为了得到殖民地产品和英国的工业品,不少国家和地方当局默许或宽容破坏封锁的走私贸易,其规模之大、范围之广、手段之巧妙使大陆封锁一度几乎形同虚设。从波罗的海、北海到地中海的各港口到处都布满了走私网点。在波罗的海,哥德堡成为中心。北海的赫尔果兰岛,随着走私贸易的活跃进行,到1811年,该岛设立了近50个商站,常住300人;每年途经该岛运往大陆的商品总值达18000万法郎(34)。连法国的商人也秘密到此地购买工厂所需要的原料和殖民地产品。 在地中海,1808年以后的直布罗陀、撒丁岛、西西里、马耳他岛等都成了走私的据点。地中海东部沿岸诸国的市场上,英国人的贸易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向伊比利亚半岛以及地中海一些国家的出口,从1805年的400万镑增加到1811年的1,600多万镑。 殖民地的货物和英国工业品通过这些渠道贩运到欧洲各地,无孔不入,私货大量充斥法国和欧洲,使大陆封锁有其名而无其实。面对日益猖獗的走私活动,拿破仑异常恼怒,1810年8月和10月,先后颂布了《特里亚农敕令》和《枫丹白露敕令》,提高殖民地商品的关税,下令对走私者进行严厉的惩罚,并出动军队、警察到德意志、瑞士、西班牙等地搜查走私物品。尽管如此,但还是无法杜绝日益盛行的走私贸易。于是拿破仑决定加强对欧陆的军事占领,这势必会引起欧陆各国人民和政府更加强烈的反抗。 四、大陆封锁与欧洲大陆的民族解放运动 梅特涅曾预言:“这许多将摧毁整个大陆贸易地位的命令与法令,对英国的助益将超过对它的损害。”(35)拿破仑不顾欧洲各国人民的利益,采取威逼利诱、强迫结盟等方式,强制推行大陆封锁政策,甚至不惜诉诸武力,发动战争,使欧洲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和灾难,因而摆脱大陆封锁和反抗拿破仑侵略、掠夺的斗争成为大陆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在欧洲,一场冲击大陆封锁体系和拿破仑帝国的民族解放运动终于爆发了。在西南欧伊比利亚半岛的西、葡人民最先燃起了这场民族解放运动的烈火。 伊比利亚半岛上的葡萄牙和西班牙虽然在1807年参加了对英封锁,却是貌合神离。对此,拿破仑极为不满,于1807年10月命令朱诺入侵葡萄牙,随后又派缪拉侵入西班牙。至此,半岛战争全面爆发。 1808年5月2日,马德里爆发了反法起义,点燃了西班牙民族起义的火焰,并且迅速蔓延到许多城镇、山乡。同年秋天,葡萄牙在英国军队的帮助下,将法军驱逐出境,从而使整个伊比利亚半岛成为反法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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