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杜尔·拉赫曼是19世纪阿富汗最著名的统治者，也是阿富汗争议最多的历史人物之一。褒者认为他是一位杰出的君主，头脑精明，意志坚定；贬者则把他称为“暴君”，“谋杀者”，甚至是“叛卖者”。但不管怎样，1880年阿布杜尔·拉赫曼上台时，阿富汗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国家，1901年他离开人世时，阿富汗已成为一个井然有序的统一国家。本文试通过阿布杜尔·拉赫曼的内外政策评述阿富汗历史的演进。
    一
    阿布杜尔·拉赫曼生活在一个动荡频仍的时代。从18世纪末年起，阿富汗就一直处于动乱、分裂之中。19世纪英国的两次入侵进一步打破阿富汗政局的相对平衡，部族首领和宗教领袖纷纷建立独立王国。拉赫曼认为，他自己的任务就是“把所有这些成百个小小的酋长、抢劫者、强盗和杀人犯纳入秩序之中……这就需要打破封建和部族的体系，而代之以在一个法律、一个统治权之下的大共同体”①。因此，打破部族贵族和宗教领袖的权威，加强中央权力就成为阿布杜尔·拉赫曼内政改革的主要目标。
    阿布杜尔·拉赫曼首先对反叛部族实施了强制迁徙的新政策。1886年吉尔查依人暴动被镇压后，拉赫曼把成千上万吉尔查依人从阿富汗南部和中南部迁徙到兴都库什山以北。他们离开自己的传统居住地，来到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很难再发起什么大的活动。对部族的最大打击是破坏其经济基础。在划分新的省界时，政府有意把一个部族的土地分割在两个或更多的省中，以打破部族组织的统一局面。政府官员甚至以军队为后盾公然变卖部族土地。部族酋长被迫迁居喀布尔，难以对本部族施加影响。阿布杜尔·拉赫曼还对宗教领袖加以限制。只有通过宗教知识考试的人才能充当毛拉；自称先知后裔的宗教人士必须提供确凿的证据以证明自己的世系；毛拉们有义务充当政府的宗教法官和宗教事务官，从而接受政府的辖制②。这些措施大大消弱了部族贵族的传统政治权威。这从巴达赫尚的情况即可看出，到19世纪末，“当地贵族已完全中立化，或被中央任命的官僚取代，或被清除掉。像阿富汗其他地区一样，巴达赫尚在村庄之上已没有一点有效的当代传统领导了。”③
    阿布杜尔·拉赫曼的最终目的是扩大中央权力，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他保留并重新设置了许多政府部门，如财政部、商业部、司法部、警察局、教育部等。他的许多奴隶充任政府的高级军官或文官，这种奴隶官员在宫廷中一度超过200人④。其他官员也自视为国王的“奴仆”，国王有权随意处置他们。政府机构成为拉赫曼实现君主专制的工具。
    军事改革是阿布杜尔·拉赫曼中央集权政策的基础。在征兵方式上，他用征兵制代替了强迫募兵制。根据他创设的“八丁抽一”制度，每八个村民中要选派一人服役，由村子支付他的军服费和给养费，从而保证国家有稳定的兵源。在装备上，为军队提供新式的现代武器。阿军一达度到10万人之多，全国共有100个步兵团、24个骑兵团和5500名炮兵。1891年，拉赫曼自称阿军有各种火炮1000门。⑤此外，拉赫曼还建立了公开招考学生的军官训练学校，以培养合格的军官。
    在加强中央权力的同时，阿布杜尔·拉赫曼也采取一些预防动乱的措施。他把所有的儿子都留在喀布尔，只允许长子从事一些政府管理工作。这样，在许多王子中，只有长子熟悉政府事务，并具有一定政治影响。拉赫曼写道：“他们（即他的小儿子）之中谁都无法拿起武器来反对那个绝对控制着军队、金库等等的人”。⑥从而逐步消除了王子为争夺王位相互厮杀的现象。
    阿布杜尔·拉赫曼在全国建立了严密的情报网。1884年，接受政府工资的间谍有600名。据当时人苏丹·马赫穆德称，人们相信，阿富汗每个家庭都有间谍，妻子怕丈夫监视自己，丈夫怕妻子是间谍。他说：“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像阿富汗这样有这么多间谍”⑦。
    上述措施辅之以对叛乱嫌疑者的严酷惩罚。在这一时期，大规模处死的情况经常发生。监狱人满为患。1882年喀布尔有1500名犯人，1896年增至两万人，两年后据说猛增到7万人⑧。
    从本质上说，阿布杜尔·拉赫曼是一个传统的专制统治者，而不是一个现代化的改革家。他不许人民议论政治，凡议论者处以极刑；他不信任任何人，任何违犯常规的事都会引起他的怀疑。有一次他在面包中发现了一根稻草，就将面包师扔进烤炉之中。他滥施刑罚，杀人无数。1893年一封写给他的匿名信说：“你是暴君，你的官员也是暴君。人民应当对你展开圣战，而不是为你进行圣战”⑨。他的改革的成效因此也大受影响。
    阿布杜尔·拉赫曼引入一套行之有效的政府制度，利用改组过的军队，借助严酷的手段把一个混乱的国家转变为一个秩序井然的国家。这在饱经动乱之苦的阿富汗的历史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成就。他的统治手段可以说极其残酷，“但是，若要对付他的冥顽不灵、奸险叛逆的臣民，唯有他的方法才能使法律和秩序得到保障”⑩。因此，拉赫曼的内政改革扭转了近代阿富汗政局动荡的趋势，为阿富汗融入现代社会提供了基本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