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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日本现代化进程的“中断”(4)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世界历史》 徐平 参加讨论

第三,权力结构的局限。明治体制是以“天皇大权”为核心建立起来的,但在实际的政治运行中,天皇的权力又发生了外化,即内阁、议会、枢密院、军部以及其它各个国家权力机关。它们貌似独立,相互牵制,实际上则是一种畸形的政治结合。军部因“享受宪法规定的直接接近天皇的特权”(51)而“拥有非同寻常的权力”。(52)历史早已证明,一旦权力系统中失去制衡机制,一方权力就会无限膨胀。军部这块赘疣,就是利用其享有的“特权”,吸附在明治体制的肌肤之上,“要尽一切手段设置障碍,防止扩大民主主义。”(53)军部是日本政治转型难以克服的阻力。
    第四,现代教育滞后的局限。现代化的顺利发展,需要变革陈腐的落后观念,创造适应现代社会的文化氛围。明治初期,日本开展的“文明开化”运动曾使人们的精神生活和价值观念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现代社会的“自尊、自立”思想开始浸润日本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然而,在新的社会思潮面前,日本政府不是做出积极的适应和疏导,而是急剧“右”转,在理论上用“国家主义”代替“民权论”,全面否定以天赋人权为基础的人类观。同时将天皇制国家绝对化,并为此复活和利用了封建思想,(54)使刚刚诞生的现代教育重新回到“忠君爱国”的原则上来,“上演了一出试图在文明世界里恢复旧风俗的滑稽剧。”(55)他们通过教育手段,或用压制和暴力扼杀任何新思想,将对专制权力的恐惧意识深深地植于人们的心理意识之中,从而“阻碍了近代的社会革命,人的革命的进行。”(56)使大多数日本人缺乏对现代化发展的适应能力,进而对现代化发展所带来的变迁产生了抗拒心理,成为日本政治转型的社会心理阻力。
    当旧体制已经成为政治转型的阻力时,政治转型的任务理当由新的社会力量去完成。日本资产阶级及其民主政治家们,通过自身的经济利益,对新的社会发展趋势也有所体察,对新的选择也有所思考,并为此做出了巨大的努力,甚至“付出了血的代价”。(57)如日本资产阶级政党经过与旧势力的艰苦斗争,终于在加藤内阁时“形成了普选和协调外交共存的局面。”(58)然而,由于日本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的自身弱点,加之受旧体制的掣肘,政党内阁所实施的改革不是流产就是夭折,“日本的自由民主主义及政党政治的花朵,始终无法结果。”(59)概括起来,日本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的弱点是:1.经济上的依附性。日本资本主义的工业化,实际上是在明治体制的扶植下,以军事工业为基干,依靠对外侵略和掠夺发展起来的。可以说,日本资产阶级始终“未能从依赖国家购买其产品和保护其市场的地位中摆脱出来”。(60)尽管日本资产阶级常与旧体制发生龃龉,但为了攫取其发展所必需的原料、市场和资金,他们又不得不仰赖旧体制,于是就以牺牲政治上的进步为代价。2.政治上的不成熟性。现代社会发展的事实证明,强而有力、组织严密的政党系统是社会现代化的重要组织保障和体制资源。在现代社会里,政党是制定政策的重要机构,可是,日本资产阶级政党并没有为自己树立这样一个政党地位。它既有“在其未成熟时期容易产生的腐败的弊端”,(61)又“没有建立起合法的自主权”。(62)所以,虽然政党内阁期间实施了一些改革,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消除内部矛盾。由于日本政党无力解决日本面临的重重困难,人们便开始慢慢地“对现实的政治深怀不满”,(63)并以为是现代化的发展破坏了其生活的安宁。3.与民众的对立性。一个政党是否强大,“要视其制度化的群众支持的情况”。(64)可是,日本资产阶级政党自诞生之日起,就“在自己和人民之间划出了一道鲜明的界限”,(65)他们是“彻头彻尾在牺牲民众图谋少数大资本家的利益”。(66)一些所谓的《维持治安的惩罚条例》就是在政党政治的黄金时期颁布的,致使许多优秀的进步民主人士惨遭杀害。日本资产阶级政党“未能使自己的组织扎根于民众的支持之中”(67),即便推行了一些从历史的视角看是进步的改革,也无法赢得民众的广泛支持。由于日本资产阶级及其政党的上述弱点,加上受到旧体制的掣肘,所以,他们既无法改革明治体制,也无法解决由“工业增长所引起的经济困难以及伴随这种增长所产生的政治困难”,(68)更谈不上“建立顺应二十世纪问题的政治制度”。(69)
    历史经验表明,在现代化进程中,只为紧紧把握时代发展的脉膊,适时地依据新的社会发展趋势进行政治转型,才能够很好地调适现代社会发生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进而推动现代化持续而稳定地发展。可是,因为明治体制的局限和作为新的社会力量的资产阶级的弱点,日本未能捕捉时机,适时转型,从而也就无法实现现代化过程中的自我过渡,致使日本长期滞留于旧的尚未消除,新的又无从生长的“非常”时期。而现代化越是发展,新与旧异质倾向的并存就“越来越困难”,(70)于是,日本的现代化就经常性地发生“故障”,陷入“最艰苦的煎熬”(71)之中。在这种情形下,又爆发了30年代的全球性大危机。这对于处在困难转折点的日本来说,无疑是一个更沉重的打击,也给不成熟的政党政治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一些西方国家由于实现了政治与社会的转型,经济危机造成的破坏很快得到修复;而日本在空前的经济危机面前则显得手足无措,终于陷入全面的失控状态。
    在空前严峻的紧张形势面前,日本“逃避自我改造的痛苦”,(72)采取了“向前近代的、传统的专制制度复归的形式”,(73)终于使具有现代进步意义的议会民主名存实亡,政党政治寿终正寝。
    日本现代化进程的“中断”给人们的启迪是深刻的,回避现代化发展中的“政治转型”所付出的代价是高昂的。“日本拿它的一切去冒险,结果丢掉了一切。”(74)最后不得不在占领军的刺刀下被迫接受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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