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之《史记》与希罗多德之《历史》(4)
三、司马迁和希罗多德二人写史书的目的 司马迁和希罗多德各自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写出了各自伟大的史学著作,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希罗多德的写作目的在其著作《历史》中的第一页,开宗明义讲了出来:“在这里发表出来的,乃是哈利卡尔那索斯人希罗多德的研究成果,他所以要把这些研究成果发表出来,是为了保存人类的功业,使之不致由于年深日久而被人们遗忘,为了使希腊人和异邦人的那些值得赞叹的丰功伟绩不致失去它们的光彩,特别是为了把他们发生纷争的原因给记载下来。”③希罗多德的目的很明确。 司马迁著《史记》的目的是在其《报任少卿书》中表述的,“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考之行事,稽其成败兴坏之理,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④这就是司马迁的写作目的。 由此看来,无论是《史记》还是《历史》之作者,两者虽相隔万里,分居异乡他邦,生卒相差三、四百年,但是究其写作目的,都是为了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或兴废成坏之理。历史学家的目的不谋而合。 四、《史记》与《历史》之同异 同样是历史著作,那么这两部巨著从体例和内容上来看有什么异同之处呢? 两部史著共同之处在于: 1.两部书较真实地反映了历史事实。希罗多德和司马迁作为真正的史学大家,均根据前人遗留下来的资料、传说,以及自己亲身的实地调查,对以前的历史进行了一番认真的、去伪存真的整理过程,因而他们的著作都被后人看作是“信史”。希罗多德在搜集资料、考订史料方面,是一位严肃认真的学者,态度严谨而且善于存疑。他力图弄清事实发生的真相,经常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既注重传说,但又不拘泥于古,并且能够跳出前人的巢臼。尽管《历史》特别是它的前几卷还保留有纪事家式的或者还有许多缺少根据的传说,且在个别地方有失真的地方。但希罗多德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作为第一位史家来讲已经是尽了他自己最大的努力,并为追求真实而奋斗不息。 司马迁为编著《史记》花费了二十多年的功夫,他仔细搜集史料,大量地阅读了汉宫秘府的图书档案,调查了几乎全国的古迹民俗,访问了当代的各样人物。他把所积聚的资料,谨慎地加以抉择取舍,表现了他是一位实事求是的科学家。司马迁不仅直书古代史,而且实录当代史,真实地反映了他所处时代的史实。他不因刘邦是开国之君而不书其丑恶,也不因高后女王称制而讳言当时的政绩;不因文景之治而不言其内乱,也不因武帝诸短而不述其功业。司马迁所记载的商代帝王的名号和顺序能被后来发掘的甲骨文所证实就是一个名显的例子。 2.他们都能通过对历史事实的记述,抒发自己的思想、看法和见解,他们的许多闪光的思想和远见为后人所折服,且代代传诵。 希罗多德著书,意在训世,那就是用历史事实来进行道德教育。他认为国家的兴衰和人事的成败都是有轨迹可寻的。象克洛苏斯、大流士、薛西斯那样骄横不可一世的专制帝王,都如过眼烟云,最后兵败身死,为天下笑。而那些在历史上多少做过一些好事的人,则遗爱在民,永为后世所景仰。希罗多德在自己的著作中满腔热情地歌颂民主自由,他认为雅典之所以能够击败波斯帝国,主要就是因为雅典的公民享有民主和自由。他说:“权利的平等,不是在一个例子,而是在许多例子上证明本身是件绝好的事情。因为当雅典人是在僭主的统治下的时候,雅典人在战争中并不比他们的任何邻人高明,可是一旦他们摆脱了僭主的桎梏,他们就远远地超越了他们的邻人。”⑤他指出:“人民的统治的优点首先在于它的最美好的名声,那就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⑥在《历史》这部著作中,许多至理名言至今为世人所传诵。 司马迁在书中所触及的各方面几乎都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已能用朴素的唯物论的观点解释历史事件,写成了《货殖列传》。他在《陈涉世家》中指出:“陈胜虽已死,其所置侯王将相竞亡秦,由涉首事也”⑦,明白地指出农民起义在历史上所起的伟大作用。如项羽是刘邦的政敌,而《项羽本纪》反称为“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⑧的英雄。称赞失败的项羽,表现了一个史家不为权势所折腰的大无畏勇气和独到见解。 3.《史记》和《历史》的作者,视野广阔,他们所叙述的不仅是自己本国的历史,而且是当时他们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的历史。 在希罗多德的《历史》中,埃及、巴比伦、叙利亚、波斯、西徐亚的历史,都占有相当多的篇幅。而且作者对各国各民族均一视同仁,绝无入主出奴的偏见。他认为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优点,不应彼此歧视。他虽然盛赞希腊文化,但也尊重那些所谓“蛮族”的文化。由于这个缘故,希罗多德曾被诬为“亲蛮派”。司马迁在其著作中,除了着重地记叙了华夏汉民族以外,还大量地尽可能详细地记载了当时边远少数民族和周围国家的史实。比如,《史记》记有匈奴、南越、东越、朝鲜、西南夷、大宛等列传。在这些传目中,司马迁以简明扼要的笔法描述了各族各国的源流和概况。这些记载不仅为中国的古代历史提供了重要资料,而且也为当时与汉朝相连的有关系的一些邻国,提供了第一手的原始的文献资料,这同样也是司马迁之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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