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与太平洋世界的演变
哥伦布“发现”美洲,不仅对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且对太平洋世界的演变具有划时代的意义。500年前,美洲太平洋地区和南太平洋地区均处在前铁器时代的各个发展阶段,亚洲太平洋地区封建自然经济占主导地位,而且太平洋这一天然障碍使这些地区彼此隔绝。今天,美太地区和太洋洲都处于高科技时代,亚太地区商品经济也异常活跃,成为全球发展最快的地区,而且彼此被经济、政治和文化的纽带紧紧联在一起。太平洋世界的这种变化是由许多主、客观因素引起的,本文试图从宏观上考察金银欲和金银矿对美太、南太地区乃至整个太平洋世界所产生的影响。 黄金诱至欧洲文明 在大西洋的东北地区,高加索种族创造了欧洲文明。15世纪,西欧已开始进入从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的过渡时期。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已在封建社会的躯壳里进行。因此,黄金对这一时期的欧洲文明来说成为头等重要的东西。正当欧洲人迷念黄金之际,东方成了传说中盛产黄金的地方。《马可·波罗先生的书》记载:“希潘戈(日本)……的黄金要多少有多少,简直用不完,而且金矿又是采不尽,挖不绝的。……宫殿的屋顶盖着薄金片,就象我们把铝盖在教堂的屋顶上一样。客厅的天花板也是用这种贵重金属制做的,不少房间有用厚实而沉重的金子做的小桌子,窗户上可以看到许多镂金饰物。”此书的手抄本“无计其数”,在欧洲广泛流传①。正是东方盛产黄金的传说将欧洲文明诱入了太平洋世界。葡萄牙和西班牙成为欧洲文明对外扩张的“两根触角”。 葡萄牙人遵循普通的地理常识,从东路探索去东方的海道,其目的就是寻求黄金和香料②。他们在非洲掠夺大量黄金,沿非洲西海岸而下,绕好望角、渡印度洋,1511年攻入西太平洋的门户——马六甲,掠夺财富100万杜卡特③。 在亚太地区,葡萄牙人控制了香料贸易,在从长崎到马六甲的广大海域建立了贸易网络,成功地传入了基督教,使其在日本和中国等地传播。 正当葡萄牙人摸索着进入东方的东海道时,哥伦布正琢磨着进入东方的西海道。黄金,将他引到了美洲。哥伦布这个伟大的航海家和探险家本身就是西欧追求黄金狂热时代的产物。哥伦布道出了早期资产阶级的心声:“黄金是最宝贵的商品;黄金构成财富,谁占有了它谁就有了世界上他所需要的一切。黄金也是拯救灵魂于炼狱并使他们重享天堂之乐的手段”④。日本盛产黄金的传说使他注意到了由西路去东方的古代思想。他能发现美洲的关键是他继承了由西路去东方的古代思想。两位古代学者在其著作中提出,如果大西洋不是宽不可测,那它就可以横渡;而且如果沿着同一条纬度航行,那就能从伊比利亚半岛到达印度(“印度”泛指东方)。“但是,古代学者的著作引起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注意,仅仅是在他读了威尼斯人马可·波罗写的有关他13世纪的东亚游记之后”⑤。这是《哥伦布传》的作者保罗·维尔纳·朗格潜心研究后得出的结论。一封关于日本黄金的信使他坚定了越大西洋去东方的信念。当时,佛罗伦萨医生和学者托斯堪内里是致力于研究由西路去东方的另一人。哥伦布设法弄到了他给一位牧师的重要信件和他绘制的北大西洋地图。信中说:绕过安蒂利亚岛,“经过两千海里,你会碰上妙不可言的希潘戈岛,它盛产黄金、珍珠和宝石,这里庙宇和宫殿的房顶盖的是纯金。”⑥尽管托氏所谈的日本黄金的消息无疑也来自马可·波罗的书,但正是这种三人成虎的传说和那幅北大西洋地图坚定了哥伦布由西路去日本的信念。1492年抵达西印度时,哥伦布还一直在寻找日本:“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希望前去看看能否到达齐(希)潘戈岛。”⑦由于首跨大西洋的成功,哥伦布完成了从西路进入太平洋世界的最重要的一步。 哥伦布并没有为西班牙找到许多黄金。于是,黄金进一步将西班牙人引入美太地区。殖民探险家科尔特斯初到西印度时声称:“我是来找黄金而不是象农民那样来耕地的。”⑧16世纪初,他和皮萨罗先后侵入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前者找到了由金块和金制品构成的“蒙特苏马宝藏”,价值15万金比索⑨,后者勒索了填满一间长22、宽17、高9英尺房间的黄金⑩。至此, 西班牙人的黄金梦得以初步实现。 在黄金的诱惑下进入美太地区的西班牙人给该地区带来了三大后果:印第安文明的毁灭,欧洲文明的移植和南、北美太地区孤立状态的结束。西班牙的铁蹄使印第安文明程度最高的两个社会政治组织即拥有600万人口的阿兹特克“帝国”和1000多万人口的印加“帝国”土崩瓦解。印第安文明的结晶——特诺奇蒂特兰城、庙宇、陵墓和古迹被夷为平地。文书、档案被毁灭殆尽。印第安文明的载体印第安人口也损失大半,到1570年,西半球损失数达39224850人,损失率为81%(11)。在西半球古文明的废墟上移入了欧洲文明。西班牙在南从内格罗河北到加利福尼亚的美太地区和部分大西洋地区建立了庞大的殖民帝国。西班牙封建专制的行政、法律和军事制度统统被搬到殖民地,经济上建立了由大牧场和大庄园构成的封建大地产制。天主教渗入各个角落,成为殖民统治的精神支柱,印第安人被迫皈依天主教。西班牙语言、文字成了殖民地的语言、文字。白种人及其奴隶黑种人首次进入美太地区,1570年有白人105500人,黑人和混血种人164000人(12)。南北美太地区彼此之间及其与欧洲和亚洲之间的隔离状态已一去不复返。西属美太地区与欧洲联系最紧,但前者处于从属地位。总之,美太地区发生了自印第安人由亚洲进入美洲以来最大的变化。 在黄金的引诱下,西方文明打开了太平洋世界东西两侧的大门。西方文明的不断冲击与太平洋世界的反冲击使太平洋世界发生持续的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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