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与太平洋世界的演变(2)
“银桥”贯通东西两岸 侵入美太地区后,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秘鲁发现好几处极为丰富的银矿。当时,墨西哥提供全世界用银量的1/3,秘鲁的波托西的银产量超过全世界银总量的1/2(13)。仅1571—1700年西属美太地区生产白银至少有12.714亿比索(14)。巨额的白银不仅引起了欧洲的价格革命,而且为太平洋东西两部分联成一气创造了条件。 1565年,菲律宾开始沦为西班牙的殖民地,属美洲新西班牙总督区直辖,直至1821年。菲律宾既不产金银又不产香料,于是西班牙人利用美太地区的白银和运销马尼拉的中国产品发起了横太平洋大帆船贸易(1571—1811年(15))。大帆船贸易为西班牙王室所垄断(1593年起),规定每年2 艘大帆船来往于菲律宾和墨西哥之间,使西班牙人获取了丰厚的利润(高达800%(16))。同时,大帆船把美太地区的白银带到菲律宾,以弥补殖民政府的财政赤字。这样,在美太与亚太地区之间形成一座“银桥”。 “银桥”使亚太和美太地区之间首次发生了经济联系,对其经济带来了重要后果。 麦哲伦以前,两地区彼此不知对方的存在,更谈不上经济交往。“银桥”使两地经济首次携手。墨西哥的阿卡普尔科和菲律宾的马尼拉成了“银桥”的“桥头堡”。大帆船在马尼拉将中国丝绸、棉织品、亚麻布、瓷器、香料、琥珀、麝香、香木等亚洲珍品运到阿卡普尔科,在那里货物被分散到美太各地。从阿卡普尔科,大帆船满载白银返回马尼拉,从那里白银又分流到亚太各地。这种以白银换物产的简单贸易使亚太手工业品第一次进入了美太市场。 马尼拉成为横太平洋贸易的中转站,“每年有13000到14000商人聚集在市集”,使它成为远东最主要的贸易中心,被誉为东方的“威尼斯”(17)。马尼拉带动了亚太地区商品经济的发展。中国、日本、马六甲、大城府、爪哇、柬埔寨、摩鹿加等地的商人纷纷将本地特产运销马尼拉(18),其中受益最大的是中国经济。在横太平洋贸易中,“最重要的是中国丝绸,它构成船货的最贵重部分”(19)。中国的衣物和丝织品在墨西哥的进口总额中有时占1/2以上(20)。大帆船贸易为中国开辟了另一条“海上丝绸之路”。有人估计,1565—1820年,“墨西哥向马尼拉输送白银4亿比索,绝大部分流入中国。”(21)据《厦门志》载,由于厦门准吕宋等夷船入口贸易,至1796年“有洋行8家,大小商行30余家,洋船、商船千余号”(22)。美太地区,阿卡普尔科由一个普通小镇一跃而成为当时“世界上最繁盛的市集之一”(23)。南、北美太地区之间陆上和海上贸易也显示出兴旺景象。18世纪末,墨西哥内地各商路上,有75000头骡子在驮运进口的中国货物(24)。带着大量白银的利马商人乘海船到阿卡普尔科购买东方进口货(25)。 横太平洋贸易不仅促进了两个地区商品经济的发展,而且影响着它们的生产。马尼拉官员由于被大帆船贸易的高额利润所吸引而忽视了殖民生产,使大量土地落入教会之手,严重地阻碍了菲律宾的农业发展。由于西班牙严禁墨西哥从事养蚕业,使墨西哥的丝织业全靠中国供应生丝(26)。无论是积极还是消极的后果,都说明东西两地区的经济是互相联系的。 “银桥”引发了最初的移民运动。其一,亚太地区移民运动开始出现。早在海道大通之前,中国人就开始移居菲律宾,“银桥”贯通两岸后才真正出现了太平洋周边的移民运动。1571年马尼拉华侨150人(27),1586年增至10000人(28),1602年达30000人(29)。中国人大批移住菲律宾的根本原因在于白银的吸引。他们在菲律宾经商、从业,凭其勤劳和智慧能挣到较多的白银。菲律宾的日本侨民也渐渐增多,1570年20人,1592年300人,后来达到3000人,日本锁国后人数迅速下降(30)。其二,横太平洋移民现象首次发生。据哈利的《西班牙的美洲帝国》载:“在16世纪,墨西哥城即有了唐人街。”(31)1585年中国人开始去墨西哥,1635年墨西哥城已有中国人开的理发店以及中国的成衣匠、银器匠、木匠等(32)。西班牙人是跨太平洋的最早移民,19世纪前夕在菲律宾的约3至4千人(33)。亚太地区的移民运动帮助了菲律宾的开发。16世纪末,菲律宾社会发展水平低下,西班牙人只是掠夺,并不想从事艰苦的生产,华侨正好适应了菲律宾社会的需要,成为殖民者与土著之间的桥梁。他们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从事商业和各种艰苦的劳动,为菲律宾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西班牙人虽不多,却是菲律宾的主宰,其统治决定了菲律宾的命运。横太平洋移民现象成为19世纪大规模移民运动的先驱。 “银桥”成为基督教向亚太地区扩张的渠道。大帆船从阿卡普尔科“满载着银子与教士”抵达马尼拉(34)。由“银桥”而来的传教士壮大了亚太地区的基督教势力。他们的作用之一是将菲律宾基督教化。1591年,菲律宾有传教士140个(35),1600年达400人(36),到西班牙统治末期,600多万菲律宾人皈依天主教,菲律宾成为亚太地区唯一的天主教国家(37)。其作用之二是以菲律宾为“踏脚石”,向亚太国家进行宗教扩张,其中对日本影响最大。西班牙圣芳济会的教士为在日本扩大势力范围与葡萄牙耶稣会士发生激烈冲突。这是导致日本锁国的外因之一。 虽然白银产于西班牙殖民地,大帆船贸易为西班牙王室所垄断,但它们的作用与影响却大大超出了西班牙殖民帝国的范围,使原来互相隔离的太平洋世界东西两部分开始联在一起。不过两者间的交往很有限,它的发展则要等到19世纪金矿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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