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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至20世纪中叶民间文献中有关家族婚姻状况的研究(2)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史林》 马学强 参加讨论

对于迁徙地对宗族婚姻圈的影响,已有一些相关研究,如唐力行专门研究明清徽州社会,他在一项有关“徽州宗族的迁徙与定居活动”的专题讨论中就涉及了这一问题,他认为“对于移居者来说,进入定居地的婚姻圈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这是他们融入定居地社会的重要通道。”(12) 洞庭席家在经商迁徙中,也存在类似情况。如左源公一支,传至席元镇,字在东,号静山,生于嘉庆年间,配青浦县朱家角杨氏,继配昆山县界贤家巷童氏,显然,他的婚姻圈已游离出东山。元镇约于道光年间迁居嘉定县北门外娄塘镇,他有三子:素洪、素澂、素治。其中,素洪配嘉定外祖父施似兰公曾孙女,继配娄塘镇黄晋甫长女;素配娄塘镇郭家宅郭氏。这一支子孙在娄塘镇定居置产,所嫁娶的多为娄塘镇当地人。(13) 这是一个因家族成员迁徙婚姻圈发生变化的典型例子。
    经商如此,席家子弟还有宦游在外的,他们的婚姻又是怎样的状态?席本祯的后代,除迁居常熟的席启寓这一支出了不少文人官员,其他几房也有以官宦为生的。在席家,经常有这样的现象:如果一房无子,即由其他兄弟的儿子作为嗣子,以延续这一房。席本祯的长子启兆就是如此,他没有儿子,就让大弟启图、二弟启疆各出一子为其嗣子。启图所出的儿子叫永勋,他是启图的次子。从此,永勋就延续了启兆的香火。席永勋的第三个儿子叫席祜琢,也叫席琢,这是一个典型的官宦之家。席琢,出生于康熙十九年(1680年),以贡生考授州判,卒于乾隆年间,敕授承德郎,配杭州府徐氏、康熙丁巳科举人内阁中书徐雯之女;继配郡城何氏、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戊辰科进士云南粮储道按察司副使何炯之女;侧室郡城龚氏。共有九个儿子,即席健、绍荀、绍莱、绍范、绍董、绍苪、绍苌、绍苍、绍葛,都“绍”字辈,其中,席健徐氏所生(所谓“嫡出”),绍荀、绍莱、绍范,俱龚氏所生,绍董、绍苪、绍苌、绍苍、绍葛,俱何氏所生(所谓“继出”)。(14) 关于席琢九子的婚姻情况,详见下表:
    席琢子女的婚姻状况
    姓名 配继
    席健 昆山县徐氏,山西灵邱县知县徐德懋之女 某氏
    绍荀 郡城陈氏,安徽泾县训导陈楫之女
    绍莱 东山安仁里严氏,倒授州同赠承德郎翰林院编
    修严有武长女
    绍范 东山安仁里严氏,严明昶之女
    绍董 昆山县徐氏枉氏
    绍苪 东山岱心湾刘氏,例授州同赠朝议大夫刑部云 郡城王氏
    南司主事刘世禧长女
    绍苌 郡城何氏,王垣之女吴县搽泾潘氏
    绍苍 郡城赵氏,赠奉政大夫广东潮州府南澳同知赵 直隶天津府沈氏
    成秩之女
    绍葛 郡城吴氏
    资料来源:据《席氏怡泉公支谱》卷11。
    宦游四方,累世为官,这些席家子弟的婚姻又表现出新的特征,不仅嫁娶范围有所扩大,而且很明显他们开始注重门第。到席琢的后辈更是如此,即使对女儿的嫁配也强调门当户对。以长房席健的三个女儿为例,其中长女,适吴江县平望汪家“赠朝议大夫附贡生讳揀长福建漳州府南胜同知候选郎中”汪琥;次女,适武山葛昌发之子葛启;三女,适漾桥郑氏“浙江余姚县县丞讳启稷次子、监生”郑文照。(15) 另外,这一支长期游离于东山故土之外,其后代也逐渐进入了所迁徙地的婚姻圈。这里,我们考察席琢第七子绍苌后代的情况。绍苌有四子六女,其中,第三子席世缨,号薌餘,生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配刘氏,系河南中牟县知县刘丰衍的女儿。世缨娶河南媳妇,显然与他家在河南生活多年有关,因为其父绍苌做过直隶大名府知府、河南开归陈许兵备道等官。(16) 后来,世缨历任山东沂州府通判、济南府同知等职,他的儿子存瀛全家也迁往济南,世缨的两个女儿,其中长女适山东某知县之子,次女也嫁给当地望族。这一支此后都定居于济宁。(17)
    事实上,翻阅明清时期江南一些大家族的族谱或其他家族资料,就会发现他们都十分注重家族的联姻。一些科举世家、簪缨之族的出现,不仅有本族丰富的财力支撑,长期的文化积淀、人文熏陶,还通过缔结姻亲关系来扩展家族的亲友圈,使家族在科场考试更具有竞争力。江苏常州的庄氏家族,明清两代涌现了不少进士、举人,其人数之多,令人惊叹。(18) 庄氏子弟看重门第,在其所修家谱中,有一“世系录”,其中也涉及婚配情况,不少子弟的娶嫁对象出自官宦人家,早在明代就已如此。试以第8世庄廷臣的几个儿子婚姻为例:长子春先,庠生入太学,配章氏,家庭背景不详;次子瑞先,邑庠生,配江阴尹氏,湖广督学御史嘉宾女;三子履丰,邑庠生,配兴化李氏,大学士春芳谥文定孙女、礼部尚书思诚女;四子玉铉,邑庠生,配孙氏,礼部尚书慎行谥文介孙女;五子鼎铉,邑庠生,配毛氏,陕西宁州知州斌然女。(19) 庄氏有训诫,其中“宜家”一条提到:“纳采之初,务择名门,勿贪财货”。(20) 庄氏子弟后多尽量遵从这一族训。可见,缔结一定背景的婚姻关系,已引起当时江南不少家族的注意。
    关于婚姻与门第的问题,迁居到常熟的席启寓一脉更是有长远的考虑。席启寓本人做过几年京官,也开设了不少店铺,一直在经商,在常熟曾“质贷而减其息,人咸乐趋之”,但他更愿意把自己当成是一个读书人。他广交朋友,所交挚友大多是文人。他与当时江南的许多文人有交往,“少问业于华亭叶有声,及长,与朱彝尊交,士林称之。”(21) 其姻亲中也不乏名士,席启寓的妻子吴氏,就是吴伟业的妹妹。吴伟业(1609-1672),苏州太仓人,字骏公,号梅村。少时受业于张溥,擅诗文。明崇祯进士,授编修等职。参加复社,是晚明时期的一个活跃人物。入清,充清太祖、太宗圣训纂修官,迁国子监祭酒。后归里,博学多才。吴梅村经常到东山、常熟等地探望妹妹、妹夫及他的外甥们。席家有很多亲友住在青浦,吴梅村也多次前往青浦。其实,吴梅村早与席启寓相识,清初吴梅村为国子监祭酒,启寓还是一位监生,称弟子,后来娶其妹,才改称长兄。后来吴梅村的一个女儿又与席启寓的长子永恂成亲,更是亲上加亲。席启寓与陆陇其的交往,在当时士人中也传为佳话。陆陇其(1630-1693),浙江平湖人,原名龙其,字稼书,人称当湖先生,康熙进士,官至四川道监察御史,后辞官,平生服膺程朱理学,其学行闻名一时。自退休后,向居青浦珠里(今上海朱家角镇)。席启寓慕陆陇其之名,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备上厚礼,延请到家,课其二子,即永恂、永恪(前席)。陆氏殁,厚葬之,并聘其孙女为席永恂长子祜镐之妻。陆陇其留下了数种遗书,皆为平日读书心得,凝聚其心血,席启寓毫不犹豫,集其遗书,捐资全部刊刻于世,一时纸贵。当时坊间有盗版,启寓闻说,笑道:“我本为表彰先贤,以嘉淑后学,非为利己。”(22) 席启寓有官场之阅历,有经商的经验,卓有远见,通过缔结姻亲,为他的后代营造了浓郁的书香氛围。
    借助于婚姻圈,席家文人辈出,如席钊、席煜、席鏊、席鉴、席世臣、席世昌等,或显名于科场,或擅长艺文,在诗词书画,乃至藏书、刻书等方面都有很好的发展。他们注重姻缘、注重门第,后来成为他们的家风习惯一直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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