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在重新发现中产阶级价值观的同时,竭力找回中产阶级的支持,重建民主党的变革联盟。在1992年的大选中,克林顿除继续得到黑人与妇女的广泛支持外,他争取了种族集团的支持,例如,在犹太人选票中,他共得78%。他保持了黑人与西班牙裔人对民主党的强大支持,他也赢得了更多的工会会员的选票。总之,克林顿在各类选民的选票中都领先,只有白人新教徒除外,在这一类选民中,他比共和党候选人布什落后13%。概括地说,1992年,除了中产阶级上层与富人外,其余各收入阶层都支持克林顿。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到关于美国现代化第三次大辩论的社会背景,共和党保守派与民主党变革派的社会基础与各自代表的阶级利益。我们还可以看到美国这个“移民之邦”,即使到了今天,它的活力与改革势头仍然来自种族集团,而白人中产阶级一般地是比较保守的,他们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而不愿扩大平等。我们还可以看到,美国社会的凝聚力首先来自种族集团与白人新教徒的保持一致,这正是美国现代化的变革取向。 在1996年大选期间,在同共和党对手的辩论中,克林顿进一步发展了他的变革思想,使他的“新民主党人”的自由主义变得清晰可辨。克林顿坚持国家干预,但反对大政府。他说,“我认为大政府的时代过去了。”但是,他反对共和党的保守主义立场,后者认为政府应该靠边站,让人们自谋生路,市场就能解决问题。克林顿反驳说:“市场确实是了不起的,然而市场(特别是在全球经济中)并不能给予我们安全的街道、清洁的环境、平等的教育机会、贫穷婴孩的健康孕育以及健康而可靠的晚年。”〔23〕显然,这些是政府必须履行的职能。克林顿批评共和党在政府问题上的错误时指出,自1980年里根上台以来,共和党的主流已从“小政府几乎永远比大政府好”转变为“政府永远是个问题。”共和党的真正意图是取消国家干预,回到自由放任。正是这一点上,划出了共和党与民主党的基本界线。 在减税问题上,克林顿政府主张对中等收入减税。在其第一个总统任期内,对全国年收入在2.5万美元或以下的1500 万户中等收入的工人家庭实行减税,平均免税1000美元。在1996年大选中,克林顿提出限定目标的减税计划。所谓限定目标就是把目标界定在教育与孩子抚养上。例如凡缴纳大学学费可享受 1 万美元税收减免。 克林顿批评共和党的5500亿美元的减税计划,说这个减税计划是“极其冒险的”。因为它必然增加财政赤字,这个计划也是错误的,实际上是对富人与最富的人的减税,对900万最贫穷的工人家庭实行增税。 克林顿在电视辩论中明确表示:“我肯定要制止他们的预算。”“如果我不制止它,那末将有损于我们的未来。”〔24〕 关于社会福利是困扰民主党的主要问题之一。面对举国上下对福利现状的不满与政府难以用福利填平贫穷的沟壑,新民主党人对新政以来的福利加以反思。克林顿的智囊团总结福利政策的四大失败:一、削弱了工作的刺激因素,并把穷人孤立于经济与社会主流之外。二、福利惩罚了婚姻,支持了单亲家庭现象。三、福利制度效率低,而且把权力给了官僚而不是穷人。四、福利未能支持美国的价值观。福利制度奖励失败而不是奖励成功。〔25〕他们批评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在福利问题上的片面主张,试图越出多一点福利还是少一点福利的选择,制订一项新的战略,即福利改革的扶助战略。这一战略要求从福利走向工作,以便把穷人从福利和贫困中解放出来。政府的责任是为穷人提供进入美国生活主流的机会,穷人的相应责任是努力履行个人义务与避免让社会付出高昂的代价。鉴于管理社会福利是造成政府机构庞大与浪费的重大因素,新民主党人提出要少依靠行政系统提供服务,多依靠把权力交给贫穷公民的志愿组织和市场刺激,以便少花钱多办事。在1996年的大选中,克林顿把这些思想概括为机会、责任、社区这三个基本价值:政府为第一个公民提供机会;每个公民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在共同的工作中,形成强有力的社区,与全国的团结一致。克林顿说,他要“福利改革,使之成为第二次机会而不是一种生活方式。”〔26〕 克林顿的变革在他的第一个总统任期内初见成效。美国经济形势看好。经济年增长率为4%;通货膨胀得到控制,联邦政府赤字从2900 亿美元降到1170亿;创造了1000万个新的工作机会; 政府雇员精简了 22.5万;200万人摆脱了福利依赖,重新上岗。在他的第二个任期内, 形势继续看好。经济繁荣,物价稳定,个人收入普遍增长,失业率保持低水平。这些给新民主党人的改革带来了希望。如果克林顿政府执政期间,确实能找到一种合理的新经济学,那么,民主党完全可能继续执政一个时期,即令共和党在一个时期取而代之,也会执行民主党的政策。反之,关于美国现代化的第三次大辩论将会继续下去,直至找到一个能整治美国经济与社会问题的新经济学。 注释: 〔1〕参见拙作“试论关于美国现代化的第二次大辩论”, 《南京社会科学》1996年第10期。 〔2 〕〔3 〕吉利亚·皮尔《复兴与反击:美国当今的右派》(牛津,1984年版),第41页。 〔4〕蓝德尔·罗滕伯格《新自由主义》(纽约1984年版),第 179页。 〔5〕〔6〕〔7〕〔9〕肯尼思·多尔韦等《美国当今的意识形态》(纽约1988年版),第70页、第84页、第134页、第237页。 〔8〕皮尔《复兴与反击》第201页。 〔10〕〔14〕怀特,《美国的自我探索》(中译本)第351页、 第484页。 〔11〕罗伯特·迪万《美国的过去与现在》(格林维,1990年版)第564页。 〔12〕〔13〕庞珀,《1980年选举》第49页、第53-54页 〔15〕〔19〕赫伯特·斯坦,《总统经济学》(中译本), 第256页、第300页。 〔16〕托马斯·埃尔兹等,《连锁反应:种族、权利与税收对美国政治的影响》(纽约1991年版)第219-220页。 〔17〕艾伦·埃伦霍尔德,’一个时代悄悄地结束”,《纽约时报》1992年11月1日。 〔18〕〔25〕威尔·马歇尔等主编,《克林顿变革方略》(中译本)第8页、第294-301页。 〔20〕〔21〕〔22〕比尔·克林顿,“美国安全的新契约”,《哈佛国际评论》1992年夏季号。 〔23〕〔24〕〔26〕比尔·克林顿,《希望与历史之间》(中译本)第17页、第171页、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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