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证学与历史研究(6)
六、考证学与唯物史观相结合 实证主义对考证学的表述和改进,还是不圆满的。其一,实证主义没有说明,为什么 东西方考证家不谋而合地都使用归纳比较法?杜威的五段论与胡适的十字公式,均未能 透过现象看本质明确反映考证进程的思维法则。其二,实证主义没有对防止考证工作的 各种弊病,提供理论根据。学术界只有运用更科学的辩证法,才能比较圆满地解答这些 重要课题,使考证学跨上更高峰。 在20世纪初期,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也进入中国,给知识界以强劲的刺激,先进的 中国学者开始用崭新的唯物史观,解释前人的考证成果,产生了崭新的历史论著。其代 表作有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等。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军国主义进攻我 国东北的炮声,激起我国知识界奋起救亡。曾受乾嘉考证学锻炼过的一批志士仁人,率 先运用唯物史观,阐述中国人民创造历史,以鼓舞爱国群众反抗日寇的斗志。其代表人 物,有吴承仕、范文澜等。 吴承仕是乾嘉朴学殿军章炳麟的入室弟子,擅长经学,尤精《三礼》。他遵循乾嘉学 派的遗规,深明文字、训诂、声韵。在20世纪的20、30年代,与章门另一高第黄侃,分 别教授中央大学与北京师范大学,学术界有“南黄北吴”之目。吴氏所超越于章、黄之 处的,是在于他晚年信仰了马克思主义,努力把前人及自己考证所得的经、小学成果, 用唯物史观加以解释,藉以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理论也适用于中国。1933~1934年, 吴氏在《文史》上连续发表的《语言文字之演进过程与社会意识形态》、《竹帛上的周 代封建制与井田制》等论文,都是考证学与唯物史观初步结合的产物。范文澜曾师从黄 侃,也是乾嘉学派的传人。他早期所作的《文心雕龙注》,就是考证学的成果。从他发 表于燕京大学编印的《史学年报》上的某些论文看,范氏曾受“古史辨派”的影响。之 后,他信仰了马克思主义。抗日战争中,吴承仕在敌占区拒绝当汉奸大学校长,宁愿贫 病而死,大义凛然。范文澜崎岖走陕北,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创始撰《中国通史简编 》。新中国成立后,又创始撰《中国近代史》。学术界公认范氏之所以能撰此二书,筚 路蓝缕,成为新中国历史科学奠基人之一,其主要条件有二:一是掌握了唯物史观;二 是精通中国传统文化。也就是说,这些著作都是考证学与唯物史观相融合的结晶。 此外,还有一批史学前辈也作了同样努力,共同揭开建设新中国历史科学的序幕。 “论从史出”,是唯物史观的准则。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历史研究,需要丰富的史料 ,需要精密的考证,以便作出科学的结论。恩格斯说:“即使只是在一个单独的历史实 例上发展唯物主义的观点,也是一项要求多年冷静钻研的科学工作,因为很明显,在这 里只说空话是无济于事的,只有靠大量的、批判地审查过的、充分地掌握了的历史资料 ,才能解决这样的任务。”[1](p.527)这里所谓“批判地审查”,包括考证。历史唯物 论者不仅需要运用现成的考证方法和成果,还需要用辩证法驾御并改进传统的考证学。 (1)用矛盾对立、统一的事物发展法则,取代胡适的十字公式,重新表述学者在从事“ 校勘”、“辨伪”、“考异”等工作中的思维发展程序,即“发现矛盾,充分揭露矛盾 并试图解决矛盾,在一定条件(取得确证)下最终解决矛盾”。版本之是非,文件之真伪 ,记载之异同,无一不是矛盾。有矛盾就需比较,有统一就需归纳,因此,世界东西方 的考据家不谋而合地都使用归纳比较法。 (2)用辩证法驾御和改进考证学,使考据家不再受静止的、孤立的、片面的形而上学世 界观的影响,为克服钻牛角尖、就事论事、割断因果等弊病,提供依据。 用辩证法表述和改进过的考证学,仍然不能解剖理性认识问题。例如,考证农民战争 的起因,只能得到“官逼民反”的结果。必须进一步用唯物史观加以分析,才能揭露其 根源是残酷的封建剥削。但前者已为后者准备了感性认识的基础。 实现以上建设工程,并非易事。当老一辈史家还未及完成其历史使命时,不幸发生十 年“文革”之祸,历史学成了重灾区,考证交上了恶运,唯物史观被篡改和歪曲,其损 失是难以估量的。现在我们必须百倍努力,追回失去的时间,加速建设历史科学,为实 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贡献。其关键在于方法必须对头。 1998年,我有幸参加中国历史学会第六次代表大会,因病作了书面发言。我说:展望2 1世纪我国历史研究的主流,从方法上说,必将是“考证学与唯物史观相结合”。本文 重申鄙见,抛砖引玉,期待同志们赐之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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