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维京女性塑形(Configuration)的质料——男子气话语(Masculine Discourse) 在当下西方学术语境中,萨迦也指称有别于传统学理定式的叙事形态。因为萨迦本身具有不同于中世纪欧洲大陆的叙事程式特质,即男子气话语的维京女性叙事。英国学者刘易斯(C. S. Lewis)在1936年出版的《爱情寓言:中世纪传统研究》(The Allegory of Love)中,指出:“萨迦中女性的地位,确实高于古典文学中的女性。这是确有其人的那些与男性同样勇敢或残暴的女性的真实再现。事实上,维京男人对待妇女,基本上,不把她们看作女人,而是看作与自己一样的人。这种态度导致(在北欧)全面实现了男女平权与已婚妇女权利法案,而与罗曼蒂克的爱情无关。”(18) 据联合国权威数据,北欧男女平权程度与妇女社会地位是当代世界最高的。这是其来有致的。 西方女性主义史学家认为,维京妇女并非真的那么罗曼蒂克化,她们作为女人,无疑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还要忍受男人的侵害与奴役……斯堪的那维亚的水手、商人、殖民者和海盗,为维京男人和女人打开了新机遇之门。一些维京女人把握住机遇,走出了家门,在历史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维京史无法绕过这些女性。(19) 男子气话语的萨迦女性叙事,是男性的基督教化话语霸权的维京女性形塑。这恰巧为女性主义史学破解传统历史叙事,提供了质料。女性主义史学家对于男子气话语的萨迦女性叙事,分为两派意见。一派认为,萨迦女性叙事根本上是反女性的,并把女性男性化,彻底地消解了女性存在的肯定性价值;另一派认为正相反,萨迦女性叙事通过否定女性的天然性别界定,在更高的社会文化层面上,以恶的方式,破坏与摧毁男性霸权形态,在男性形象坍塌的废墟上,维京女性得到了令人畏惧的肯定。由后一种意见,我们可知,萨迦女性叙事的男子气话语是一把双刃剑。作者自以为用了这样的话语,就是对维京妇女的谪贬,而女性主义史学家却从中读出了作者的无奈与维京男性的无能。男子气话语成就了维京妇女形象的独特气质。历史叙事的悖论性妙处,就在于此。男子气话语是叙事比喻表达法(narrative figuration),内蕴作者无法预知的多重解读向度。历史叙事的语境,都是当下的。经过历史叙事的历史再现(historical representation),是当下语境的阐释学(hermeneutical)再现。男子气话语不是萨迦作者的叙事编码(narrative code),而是女性主义史学家对萨迦文本的语境解码(contextual disclosure)。(20) 这种对历史文本的语境解码启示:第一,历史文本的解读不是物理学意义上的,而是历时性语境的差异化与当下化的,历史文本符码叙述,不是物理学刚性定义,而是历史哲学化方法论解码的对象;第二,历史文本的解读是历史化的,不是超时空的,是当下与特定历史时段的特定文本,是在哈贝马斯(J. Habermas)意义上的“以符号为中介的交互作用”(symbolisch vermittelte interaktion);第三,历史文本的解读是历史与逻辑的辩证统一,个别的叙事逻辑并不天然地等同于历史的逻辑,历史是否有自己的宏大叙事(grand narrative)逻辑?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特定历史时段的确存在自己的宏大叙事(master narrative)逻辑,传统中世纪学的维京人定位,就是20世纪前70年的宏大叙事逻辑。女性主义史学从维京妇女的文献解析视阈,解构了这一宏大叙事逻辑,重构了自己的维京历史叙事逻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