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人类因环境、气候的差异创造了不同的神灵和信仰,再由各自的信仰支撑起族群的礼仪规范和行为准则。考古学家从不同族群祭祀活动中礼器、乐器使用的区别和演变,可以分析出族群信仰的大体差别,进而体察出人们信仰的变迁。 礼乐器的起源 在人类早期社会,生者表达对逝去祖先和神灵的敬意时,往往需要声音来规范行动的整齐划一,于是出现了发音器,即最初的乐器。随着参与人员的增加,逐渐出现歌舞等集体活动,乐器也开始增多。最先出现的应该是可以敲击的食器、容器,如瓮、缶等作为临时使用的乐器。 河南舞阳贾湖遗址发现过一批新石器时代骨笛,发音相当准确,已经可以吹奏较为复杂的旋律,可能是当时用于占卜、判断气候和节气的重要工具。在先秦时期,重大事件前由乐音占卜是不可或缺的步骤,如《周礼?春官?大师》记载:“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吉凶”,说明当时有专门的乐官以乐音占军事行动之成败。以五音定节气的做法至汉代仍有延续,据《后汉书 ? 律历志》载:“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必周,密布缇缦。室中以木为案,每律各一,内庳外高,从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内端,案历而候之。气至者灰动。”可见“乐”在统治管理中的绝对话语权,一直到思想轴心时代之后,知识界对“天”的认识发生的根本变革仍没能减弱“乐占”的影响。 祭祀用乐与一般演奏音乐所要求表达的气氛不同,因此从早期就出现两种不同的乐器发展模式。礼乐器在这个时代与统治王权有极其密切的关联,非一般民众所能使用。史前时期的鼍鼓、特磬都是象征王权的重器,它们组合在一起并不是仅作为一般的乐器,而是作为礼仪性的设施,象征着墓主人的等级身份和特权地位,这些乐器已经成为一种礼乐器。 早期的大型活动应该有乐器定节拍和巫觋之舞才算完整。甲骨文里的“巫”字和跳舞的“舞”字是相通的。可见舞在当时是很重要、很神圣的,同时又对现实生活有着重要意义,如在群体里面起到团结、巩固、组织的作用。这种活动、仪式,通过跳舞把群体和个人组织起来。《道德经》中最重要的观念——“无”,其根源仍在巫术礼仪。李泽厚先生在《由巫到礼——释礼归仁》中认为“无”即“巫”,舞也。 礼乐器流变 雏形与滥觞 中原地区具有礼器性质的乐器以山西襄汾陶寺遗址出土的陶鼓、木鼓、石磬为代表,而在陶寺晚期3296号墓(M3296)出土的铜铃,是迄今所见中国历史上第一件金属乐器,其用纺织品包裹并系于墓主人腰间,而不是与鼍鼓、石磬、土鼓、陶埙等乐器放在同处。 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M4的铜铃出土时,暗绿色玉舌被置于铃腔内。铃、舌金玉相配,可见在当时应为极其珍贵的物品。此铃体量小,音乐性能不佳,且玉舌不堪敲击,这表明在当时铜铃并非纯乐器,应更带有礼制功能。 据传为夏代乐曲的《夏龠》,歌颂大禹治水的事迹,并用龠伴奏。所谓“龠”,是用数根苇竹制成管子,用绳捆扎,管上端有吹孔,这是排萧的前身。此曲内容是对统治者的赞誉,应该是当时经常演奏、并要求民众学习的舞蹈。《周礼地官 ? 舞师》中所说的“教羽舞,帅而舞四方之祭祀”,可能就是这类舞蹈,也只有在大型活动中的普遍使用,才使舞曲得以流传后世。由此可见禹祭天地时,应是摆案设俎,盘豆成列,鼓磬定节,颇有仪式,《礼记 ? 乐记》中“乐由中出,礼自外作”的礼制时代由此进入滥觞。 器成编与音成列 史前礼乐制度中常见的土鼓已逐渐退出商代礼器范畴,此时期出土的铜铃也多为狗铃,完全没有了礼制功能。出土的商代青铜乐钟的总数是石磬和鼍鼓的两倍还多。磬处于由节奏乐器向旋律乐器过渡阶段,不能构成严格的音列,仅起到音高变化和单色丰富的作用。商末的磬较之前有飞跃性的进步,初步做到因声计材,为确保音质有大量磨错现象,各磬的外形不能整齐,在礼制上的标志功用仍大于其音乐性能,就目前考古资料来看,还不能明确商代编磬已经出现。商代晚期,以3 件编铙与石磬为主体的礼乐器组合初步形成,只用于大型、庄严的活动,是礼制的象征物。同时代音列齐全的小型乐器才是单纯乐器,用于日常演奏、欣赏。商代“器成编、音成列”是礼乐系统演进的一个里程碑。 在这一时期,礼乐器所规范的节奏秩序是礼仪活动的重要部分。中原地区的礼乐制度已经开始相对规范性,当时社会已经发展到需要多层次的划分等级,祭祀内容偏向于对现实社会等级的规范。西周的礼乐配置就是在此基础上发展改进而来。 中原地区出土的商代青铜铙是标志性礼乐器,铙体小壁薄,其中最高者为 21 厘米,重 1.32 千克 ;最小者仅高 7.7 厘米,重 0.15 千克。常常是三个一组,纹饰只有简单的兽面纹或线条纹,甬部没有旋,可以安装木柄手执而鸣,部分有铭文。晚商时期中原类型的铙,主要是用于祭祖,演奏时可手持。小铙出土于墓葬并成组使用,更多的用以代表墓主人的身份地位,其上有些还有铭文,说明代表个人身份的礼制功能较南方大铙更明确。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