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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所谓国际社会意味着：“如果一群国家意识到它们具有共同利益和价值观念，从而组成一个国际社会，也就是说，这些国家认为它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受到一套共同规则的制约，而且它们一起构建共同的制度，那么这就是国际社会”；国际体系则意味着：“当国与国之间进行经常性的交往，而且他们之间的互动足以影响各自的行为时，我们就可以说它们成为了一个国际体系。”(25) “国际社会”的概念经历了一个理论化的过程，这主要是由英国学派第二代的“旗手”赫德利·布尔完成的。被誉为英国学派“教父”的马丁·怀特对赫德利·布尔影响深远。“布尔的《无政府社会》从格劳修斯和怀特那里汲取了灵感。”(26)一方面，怀特关于国家体系(27)的论述为布尔界定“国际社会”这一概念提供了理论启示和经验支撑。(28)从1977年布尔对“国际体系”和“国际社会”的区分和界定上，不难看出怀特思想的影子。另一方面，怀特在方法论上的欠缺也给布尔以警示。罗伯特·基欧汉对此曾指出，“怀特是西方传统的思想家，很少提及其他文化关于国际关系的看法。这与他对基督教的虔诚一致，但也有可能使得他会因此对西方施加于非西方民族的行为采取一种不加批判的观点。真相因此可能会更加遥远”。(29)布尔的研究兴趣则“从来都没有离开国际社会的本质、历史和演进”。他进一步强调了历史的重要性，认为“历史研究是理论研究自身的主要伴侣。理论本身就有历史”。(30)英国学派运用“国际社会”这一概念进行历史叙事的学术实践大致分为两个阶段，一是以1984年出版的《国际社会的扩展》为代表的典型叙事阶段，二是以1992年出版的《国际社会的演进：一种比较的历史分析》(下文简称《国际社会的演进》)为代表的从典型叙事向发生叙事的过渡阶段。 典型叙事(exemplary narrative)意味着将某种时间经验和行为规则视为永恒的、有效的(即普及化)，并运用这种时间经验和行为规则来讲述时间上迥异的各个文明体系的故事和历史。在英国学派的典型叙事中，“国际社会”这一概念被用来讲述国际关系史或世界历史的演进历程。作为《国际社会的扩展》的两个主编，赫德利·布尔和亚当·沃森开宗明义地说明了该书目的即“考察源自欧洲国家的国际社会向全球其他地区的扩展，以及从一个由欧洲塑造并居于支配地位的国际社会转变为今天的全球性国际社会”。(31)该书从欧洲国际社会和外部世界、非欧洲国家进入国际社会、对西方统治权的挑战以及新的国际社会四部分讲述了欧洲国际社会向全球扩展的经历。“在通常意义上，这不是一部历史学的著作，但它阐释了历史的观点并试图从历史学的视角提出它的结论。”(32)正如有学者指出，“《国际社会的扩展》……超越了仅仅关注国际社会一个侧面的乏味的‘体系’概念”，(33)说明了“历史学家能够使传统国际关系史和外交史恢复生气”。(34)当然批评的声音也很尖锐。吉恩·M. 莱昂斯便指出：“当欧洲各国开始到达和渗透到其他区域性国际体系时，欧洲国际社会就转化为全球性的国际社会。这种转化并不是简单地将源自欧洲的规则强加给其他区域的结果，而是一个更为复杂的过程。”(35)这部著作缺乏叙事的一致性，讲述了一个支离破碎、有失偏颇的故事，仍然暗含“欧洲中心论”的色彩。为了克服这一弊端，亚当·沃森开始了从典型叙事向发生叙事转向的尝试。 发生叙事(genetical narrative)是一种超越了典型叙事的叙事方式，它将变革和连续性视为发展的、持久的，并运用这种变革和连续性来讲述各种性质迥异的生活方式如何转化为一个特定生活方式的故事和历史。在英国学派的发生叙事中，其运用“国际社会”和“国际体系”两个概念，来讲述一种动态的、持续变化的国际关系史或世界历史的演进历程。《国际社会的演进》便兼具典型叙事和发生叙事两种特质。这部著作鲜明继承了英国学派将国际社会概念与历史经验紧密结合起来的传统。(36)沃森还进一步拓展了国际社会这一概念的广度并开掘了其深度。广度从其副标题“一种比较的历史分析”便可见一斑，深度是指沃森想用更为宏阔的、来自不同文化的历史经验来勾画国际关系的组织方式。布赞和利特尔认为，“沃森在《国际社会的演进》中所提出的框架……从三个核心方面挑战了沃尔兹式的新现实主义：首先，开启了将帝国同国家一样视为国际体系中的主要单位的讨论；其次，用从无政府状态到等级制的谱系替代了沃尔兹的无政府和等级制的二分法；第三，通过把一个灵活的社会结构纳入国际社会，取代了沃尔兹的关于生存动机主导的僵化而狭隘的社会概念”。(37)沃森自身学术生涯的历程也反过来印证了上述认识。英国学派的前辈思想家为沃森提供了可资继承和超越的学术源泉。沃森在与怀特《国家体系》同名的论文中总结了怀特的特点：“不特对我影响最为深远的是他使我们超越了由独立国家所构成的体系，还提供了霸权和宗主国的体系，这扩大了我们的视野。我们都能感知到这一洞见的影响。”(38)身兼外交家和学者于一身的沃森还将现实关怀和学术思考有机地结合起来。“我观察新的国际秩序肇始于大规模的非殖民化的出现，而不仅仅是在威斯特伐利亚意义上开始这种观察的。”(39)为了从更大的视野来认识国际关系史和世界史，沃森还特别描述了文明化过程。他认为，这种文明化过程“是基于对其他民族观点的认知和尊重基础上的，由于持续的思想交流和尝试寻求彼此能够接受的解决利益冲突的方法，文明化的过程增强了认知和尊重”。(40)《国际社会的演进》分为三个部分：古代国家体系、欧洲国际社会及全球性国际社会。相对于《国际社会的扩展》所讲述的带有“欧洲中心论”色彩的支离破碎的历史经历，《国际社会的演进》有了明显的改观。但是，沃森并没有对国际体系和国际社会两个概念进行明确的理论区分，结果使得历史内含的动态过程没有获得充分的表达。(4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