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市场化门槛 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改革走到了一个重要关口。一方面,改革遭遇到瓶颈。80年代的改革近乎于“帕累托改进”,即改革让多数人受益而很少有人受损。这是因为当时进行的是一种增量改革,允许和扶持体制外经济的发展,体制内原有利益格局没有根本触动。这种改革释放出巨大的能量,使中国经济获得了第一份增长红利。然而,到了80年代末,容易改的改了,难题留了下来,改革遭遇到两道难过的坎。一是1988年价格闯关失败,价格市场化改革受阻;二是国有企业承包制效益递减,国家“让利”的空间已经用完,而企业并没有真正搞活。到90年代初,由于体制外经济的竞争,企业“内部人控制”对资产利润的侵蚀,加上市场疲软的宏观环境,国有企业亏损面扩大,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放权让利改革的功用基本耗尽,改革亟待新的突破,触动产权及原有的利益格局,这就触及传统社会主义观念的核心。另一方面,由于国内改革受阻,接着是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社会主义在世界范围内转入低潮,关于改革的争论骤然激烈。一些改革者因改革受阻而沮丧,社会上普遍对物价疯涨和“官倒”现象强烈不满,而保守力量对改革提出了根本质疑,认为改革开放并不是社会主义制度自我完善而是在抛弃它。他们认为,激进改革导致了苏东社会主义的垮台,“和平演变”是当前的主要威胁。在决策层召集的座谈会上,两派学者针锋相对,激烈辩论。反对市场化改革的声音占了上风,改革一时失去方向和推动力,社会上普遍存在焦灼情绪。 邓小平南方谈话正是在这样一个关口发表的。南方谈话有一句名言:“不坚持社会主义,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邓小平讲这个话,斩钉截铁,显然不只是从中国自己的经验出发,而且看到了世界大势,包括对刚刚发生的苏东剧变的思考。他把社会主义稳固的首要条件归结为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而发展的唯一之道是改革开放。只要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任何经验都可以借鉴,不要怕资本主义多了,不要把计划经济等同于社会主义,不要把市场经济等同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可以搞市场经济。其实,客观情势并不像高层争论表现出来的那么缺乏方向感。10年的改革开放为它自身造成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形势,放权让利使地方政府和企业成为受益者,体制外经济特别是乡镇企业的发展势头正旺,加上城镇集体企业、个体工商业、三资企业,各种非国有经济的比重已占“半壁江山”,面临困境的国有企业必须寻求出路,地方和部门都在等待中央明确表态。改革已经逼近市场经济的门槛,需要有人登高一呼,凝聚共识,越过这道门槛,“南方谈话”的意义就在于此。 中共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目标,标志着中国市场化改革越过了它的临界点。经济改革重点从增量转向存量,从体制外转向体制内,90年代上半期,价格市场化并轨悄无声息地完成;1994年分税制改革奠定了今天中央雄厚财力的基础,并强化了已经形成的地方竞争机制;债券、证券、期货等市场的建立和1998年中央银行制度改革建构起较完整的资本市场;2001年中国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从制度上与世界接轨。相比较而言,90年代中期之后的国有企业改革更是触动传统体制根基的改革,以“抓大放小”为核心的产权改制和资产重组展开了一个“国退民进”的进程,由此形成了产权多元化的市场经济基础。90年代以来的改革其深刻程度是80年代不能比的,一种市场经济的框架基本形成,并加速了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国的社会结构也由此发生了极为深刻变化。正是市场化改革和经济全球化两大引擎带动中国近20年,特别是21世纪以来的持续高增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起飞”,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历史证明,最近30年中国选择的发展道路是符合中国国情的,也是适应时代趋势的,150年多来,第一次把中国带上了现代化发展的快车道,现今的中国无疑是民族复兴最有希望的一个时期。然而,中国的改革尚未完结,中国的发展再次面临一系列严峻挑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