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宗教的威慑力在减弱。传统哈萨克社会,其传统宗教萨满教的自然崇拜观一直对保护草原环境起着重要的作用。伴随自然崇拜的精神信仰,哈萨克游牧民在日常生活中也形成了很多保护草原环境的禁忌。然而,随着游牧民生计方式的变化,原有的宗教禁忌对他们的影响力在不断减弱。 在改变“落后游牧业生产方式”背景下,富蕴县自新中国成立后经历了两次大规模的定居过程。最早是在20世纪60年代,定居牧民都是那些氏族首领及牧主们。第二次大规模定居是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启动,直到90年代中期才真正实施。先前定居的牧民现在大部分都以农业为主,兼营牧业。后来定居的牧民并没有放弃游牧,只是有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居所。笔者通过对富蕴县90%的牧民定居点的调查发现,从居住格局上看,那些早期定居并已彻底成为农民的哈萨克人与后来定居仍然从事游牧的哈萨克人相比,他们房屋之间的距离及居所周围的环境有很大区别。最早定居的牧户之间的距离非常紧密,这主要是与当时的政治背景有关。而后来定居牧户之间的距离就比较远一些。其中,最关键的区别是先前定居的牧民都有一个相对封闭的院落,有用树枝制成的栅栏、有用石块或土块垒起的墙。他们的人工草场也都用栅栏围了起来,周围的树木很稀少,几乎都变成了农田和人工草场,本地种的柳树已难觅踪影。定居较晚的牧民定居点,很多牧户只有一座孤立的房屋和一个没有围墙的院落。在定居最晚的阔斯阿热勒村周围,还能看见几片本地种的柳树林,有些柳树直径距离可达1.5米左右。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景象?因为相对于定居的哈萨克农民来说,传统萨满教和民间禁忌对牧民的影响较大,即宗教禁忌仍然在自然环境保护中发挥着作用。当笔者把牧区老人的古桦树故事①讲给定居农民听时,尤其是城里的年轻人,他们会说那都是迷信,现在谁还会相信因砍桦树而遭报应的事。这表明,民间禁忌对那些生计转型之后的哈萨克农民逐渐失去了约束作用,原有的信仰已消失殆尽。 可见,从游牧到定居的生计转型割裂了游牧民与牲畜、水草之间的亲密关系。在实践中,定居牧民违反宗教禁忌的行为在不断发生,它带来的直接后果是草原环境发生了变化。最明显的例子是乌伦古河牧民定居点生态环境的恶化过程[10]。新中国成立前乌伦古河林木繁茂,牧民描述林子密得牛钻进去都看不到。当时老人是不让人们随便砍伐树木的。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河谷林还非常茂密。后来,随着定居牧民人口的增加,烧茶做饭、修建棚圈栅栏都需要林木,一些牧民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违背宗教禁忌或习惯法而去砍伐树木。短短30年,定居点的生态环境迅速恶化。 定居点环境的变化也说明哈萨克牧民对周围自然环境态度的变化。这其中也与对保护自然环境起着重要作用的萨满教观念在牧民心中的弱化有密切关系。过去,当牧民砍伐树木、破坏草场、伤害野生动物等行为发生后,都有一种负罪感,并相信得罪了这些神灵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但现在牧区年轻的小伙子都已经不太相信老人们的这些教诲,所以破坏草场、水草的行为时有发生。通过对比定居牧民时间长短及其行为的异同,可以明显发现定居牧民对待自然态度已经或正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既有主动适应,也有被动接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