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中国”观念是核心 “中国”观念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核心,它本身就是中华各族多元一体关系发展的产物。在古代,“中国”一词并非国家概念,而是地域概念、文化概念,有文化中心的意思。从今天国家的概念看,古代“中国”所指的并不是国家的全部领土,而只是国家的中心区域。根据于省吾《释中国》一文所述,如《诗经·大雅·民劳》:“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毛传》:“中国,京师也。”也就是说,中国在商、周时期指商王、周王所在的王畿地区——国家首善之区[14]。 最初,“中国”和“四方”相对而言。作为国家的一部分,“中国”是国家抚绥控驭“四方”的中心地区,而“四方”则包括了周王分封的诸侯国和受周王管理的各边疆少数民族。如春秋时,中原地区的周王朝,以及晋、郑、齐、鲁、宋、卫等诸侯国,都自称中国,而将秦、楚、吴、越看成夷狄。秦汉时,秦、楚之地也变成中国了。魏晋时期,东晋人称十六国是夷狄。南北朝时,南北互相贬斥为索虏,为岛夷。唐朝时,他们都成为中国人。李延寿修《南史》《北史》,便一视同仁。两宋时,宋人将辽、西夏、金看成夷狄。元朝时,则将这些人都看成中国人了。这些历史事实反复说明,华夏文化不断拓展自己的地理空间,从中原到长江流域,再到华北、西北、西南、华南、东北等,形成了雄踞亚洲东部的文明共同体。 中华文明地理空间的拓展,是自然发展的结果。中华各族生活在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空间,有大致相近或相同的自然条件。居住相近的各民族间逐步接触、了解,甚至通婚、融合,进行经济文化交流,调剂余缺,取长补短,使双方的社会历史更加进步。交往交流交融,是中华民族史的主流。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是华夏族学习少数民族;北魏孝文帝改革,是少数民族学习华夏族。这种鲜活的事例很多,都是一个民族主动学习其他民族的先进文化内容。华夏族先后融合了秦、楚、吴、越、匈奴、鲜卑、羯、氐、羌、辽契丹、西夏党项、金女真、元蒙古、清满族等少数民族在内,形成了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华民族共同体,这就是中国形成发展的历史过程。 随着各民族交流愈益密切,中原的汉族和周边的少数民族相互联系更为紧密,仅仅进行经济文化交流,已经不适应各民族自身的发展了。一些关系到双方的重大事件、思想、工程等,需要更高的国家统一政权来解决,如蒙古的马和中原的布帛、茶叶交换,女真人用自己的人参、貂皮交换中原的粮食、农具、缎布。国家没有统一,中原和周边地区互相禁止交易,双方都受害。相比起来,边疆少数民族更为需要中原的粮食、布匹。和向外发展受到林海雪原、崇山峻岭阻隔的艰难交通条件相比,北方南下,经过平坦广阔的草原,要更为容易。少数民族更愿意内倾,有对中原的“天然的内向性”;同时,较为发达的中原经济文化,对少数民族也历史地产生了“天然的凝聚力”[4]。少数民族天然内向倾向,和中原经济文化的凝聚力结合起来,成为维系中华各族联系的历史纽带。而国家统一后,中央政府借助其公共职能的发挥,有意无意地加强这种联系纽带。如经济上,双方自由交易,皆得其利,吸引力和向心力得以自然展现、加强。更不用说,还有共同对付洪水、干旱、地震、瘟疫等自然灾害的任务,近代以来,还增加了抵抗外来侵略的共同使命。各民族日益加强的联系纽带,反过来又成为多民族统一大国日益发展的基础。所以,从中国历史上可以看见,中国中央政权越来越成为多民族国家的政权。如秦汉、隋唐,大一统还时有间断,但到元明清,则成为连续大一统的世界大国,反映了多民族国家统一愈益成为各民族友好交流发展的需要。可见,中国作为世界性大国,中华民族成为世界性的伟大民族,中华文明成为持续不断自然发展的文明,乃是历史自然发展的结果。 结果就是,中国的统一越来越巩固,版图越来越大。中华文明是中华各族共同缔造的,中国历史是中华各族共同书写的,不是空话,而是历史事实。除了经济文化成就外,比如国家版图,元朝、清朝的贡献就非常大。秦朝统一,但版图北到长城,西到黄河,和青藏高原不挨边。汉朝统一,西边到玉门关,进入青藏高原的湟水流域。唐朝统一,到了中亚地区,但吐蕃等还在外,新疆、云南等是羁縻州,高度自治。两宋时,中国有好几个割据政权,南宋(长江珠江流域)、金(黄河流域和东北)、西夏(甘肃、宁夏、鄂尔多斯一带)、大理(云南)、西辽(新疆)、吐蕃(西藏),以及蒙古高原上的蒙古、突厥各部。元朝,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才完全统一,建立起疆域辽阔的统一政权。明朝时,对东北辽东、北方鞑靼、瓦剌各部、西藏的统一,都不够巩固。清朝才完成了更为宏阔的统一,东北、新疆都建立起行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