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缅甸史叙述范式对缅甸少数民族史的叙述 缅甸历史发展过程中,缅族并非一开始就是缅甸的主体民族,现今成为少数民族的孟族、掸族、若开族以及古代被称为德族的钦族都曾在缅甸境内,各自建立过本民族的“国家”。历史上缅族、掸族、孟族之间反复争夺政权,几经兴衰,其间缅族先后建立过蒲甘王朝、东吁(洞吾)王朝、贡榜王朝,使缅甸实现了三次统一。从“旧版缅甸史”来看,基本反映了这一历史特点,在内容上基本参考以往缅甸历史的相关记载及研究著述,对多民族参与、共同创造缅甸历史以及各民族在缅甸历史发展中的作用,有较多的反映。而军政府时期编写的“新版缅甸史”则发生了较大的变化:首先,在叙述内容的安排上,将缅族的历史发展过程作为整个缅甸史叙述的主线,缅甸历史成为一个缅族王朝过渡到另一个缅族王朝的统一的历史。为了进一步凸显缅族建立的王朝国家,省略了缅甸历史的“战国割据时期”,即民族之间相互割据争夺的过程,将部分少数民族历史上建立的王朝表述为“城邦”,而非“王国”或“王朝”,突出和强调缅族的主体性地位。这种凸显缅族的主体性历史叙述、掩盖其他少数民族历史的叙述模式,传递了缅族主义整合实践中的国家意识。 其次,对少数民族历史的叙述极为简略,淡化了历史上少数民族文化尤其是孟族文化对缅族和缅甸文化产生的深远影响。但缅族与少数民族之间互动的历史事实使缅甸史无法完全回避少数民族,而军人政府编写的缅甸史又要刻意弱化少数民族的历史,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少数民族历史的叙述进行了很大的调整:一是缅甸史叙述中将孟族、掸族、若开族历史上曾建立的王朝视为地方割据政权、城邦或王侯,将他们建立政权的过程视为争霸过程,凸显了缅族所建政权的正统性。二是有意识地淡化少数民族的族称及历史。三是凸显缅族国王为团结缅孟民族关系所做的努力,或者说是加强从民族团结的角度对一些历史事件进行解读,如“新版缅甸史”载:莽瑞体平定整个孟族地区以后,便将首都由东吁迁到汉达瓦底(勃固的旧称),目的在于促进缅孟之间的团练“旧版缅甸史”却对此有着不同的叙述,认为莽瑞体迁都勃固是因为当时勃固是重要的港口城市,欧洲商人往来贸易,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英国学者霍尔认为莽瑞体将首都迁往勃固的真正原因是为了进攻阿瑜陀耶城,需要孟族国家作为他的基地。实际上莽瑞体在位时对泰国进行过多次战争,似乎证明霍尔的解释更符合莽瑞体迁都的政治目的。可见,军人政府时期对历史书写内容进行了调整,以凸显阿奴律陀、江喜陀、莽瑞体都为团结缅孟关系而积极努力。 新旧两套缅甸历史教科书对各民族历史的叙述,显现出从多民族共同发展的历史叙述向以缅族为主体的历史叙述的转变,这样的变化充分说明了缅族主义思想影响下的历史书写对非主体民族书写空间的挤压。受此思想的左右,非主体民族的历史演进过程是被忽视的。正如Pon NyaMon所言,缅甸的真正历史应该是共同的民族历史,应该有利于共同民族认同的创建,但目前的缅甸历史是“缅族中心的历史版本,是少数民族角色消失的历史”。 不同时期的缅甸史对民族族源的叙述经历了一个不断调整的过程,这个过程与缅甸民族国家建构进程中缅族主义思想的不断增强有关,体现在族源历史的书写中便是:缅甸民族本土起源说以及以缅族为主体的缅甸史叙述范式的建构。这种历史建构凸显了以缅族为主体的一元化民族史叙述模式,形成了缅族主义思想影响的缅族主体性历史对其他少数民族历史话语的覆盖与抛弃,反映了民族国家构建对历史叙述的影响。其对佤族的历史叙述正是在此背景下形成的。 3.缅甸史对佤族历史的叙述 缅甸历史书写中以缅族为主体的一元化历史叙述主要突出缅族的主体性地位,淡化了少数民族尤其是非邦级自治民族的历史主体性。这种历史叙述模式与缅甸民族国家构建进程中的缅族化同化政策相呼应,适应于缅甸民族国家的构建。 在这种历史叙述模式的作用下,边疆山区少数民族难以进入缅甸史的叙述中,因此缅甸史中的佤族历史叙述几乎处于空白与失语的状态。正如Magnus Fiskesjo在介绍缅甸佤族的历史研究时说“我只发现缅甸编年史中对佤族简单地提及。缅甸人对佤族的记载更多地停留在对边疆民族的想象上,比如,在缅甸人的传说中把佤族称为凶悍的‘野蛮人’。在较晚近的历史书写中,缅甸人对佤族的书写集中在‘佤邦’和缅人军队的军事冲突上。此外,Catherine Raymong也提到,‘尽管从12世纪的蒲甘时期缅文史料中就频繁提到‘Wa’(在古代缅甸通常称为‘Lawa’),但是直到19世纪都没有对它进行过直观的描述。这些学者的介绍再次印证了缅甸历史中佤族史书写的缺位。从缅甸史中对佤族历史不多的呈现来看,主要涉及佤族的称谓、分布、族源、迁徙、参与缅甸王朝国家历史的过程等。但总体来说,在缅甸史的书写中,佤族的历史书写是缺位的。正是在这种以凸显缅族主体性为目的由上而下的国家历史书写模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缅甸佤族由下而上建构本民族历史的内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