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英吉利共和国建立以后,有些人认为克伦威尔奉行的外交政策,会把共和制的理想推行到国外去;他在国外的赫赫战功,“将标志着所有被压迫民族历史上的新纪元”。[1](P304)但克伦威尔的军队在爱尔兰的暴行,却使很多共和主义者大失所望。当他建立了护国公制,巩固了自己的统治后,有些人趁机献媚邀宠,诗人沃勒等人急忙以阿谀之词,对他歌功颂德。[1](P312)费尔斯在书中引用这些诗歌和民谣,使本来就以洗炼、优美文笔而见长的内容,更生色不少。这书不仅成为一部史学名著,即使从文学角度来看,也属上乘之作。 在有些段落,著者还对一些历史现象进行深入分析。在讲到国王与议会的关系时指出,在亨利八世时,议会不过是国王用来任意处理宗教及政治事务的驯服工具。到了伊丽莎白女王时代,议员们也不过是女王忠实的奴仆;虽然有时也发发牢骚,但总的来说,是听话的。但宗教改革以后,乡绅们依靠掠夺教会的财产而迅速致富,工商业者也随着经济的繁荣而聚敛了大量钱财。由于经济力量的增长,乡绅和工商者逐渐不再甘心忍受国王的压迫和限制;而地方政府的发展,又增加了乡绅们政治锻炼的机会,于是议会和国王之间的矛盾日趋激烈。“克伦威尔登上英国的政治舞台,就发生在查理一世和他的议会的争吵发展到完全破裂的时候。”[1](P9)书中在讲到从共和制向军事专政转变的时候,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和人们的心理状态。社会上的左翼激进派反对类似君主制的护国公制,但是这种对护国公制的攻击,反而巩固了克伦威尔的地位,因为英国所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能够维持秩序和保护财产的政府。克伦威尔就利用了当时的形势和人们的心理状态,在赖德洛和巴克斯特的发言中,都清楚地讲到了这一点。[1](P337)以前,克伦威尔是一个旧体系的破坏者,现在却以社会拯救者的面貌出现。从革命开始以来,经过了腥风血雨的反复斗争,才推翻了君主制,建立了共和制;而从共和制过渡到护国公制,却是和平地、未经过流血的武装斗争。就好像自然界经常发生的变化一样,各阶层人民对克伦威尔独揽大权,建立专政的行为,既不积极反抗,也不积极支持,而是以一种解脱的心情,消极服从。 著者对17世纪革命时期英国军事史的研究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费尔斯说过:“内战不仅是敌对原则之间的斗争,而且也是物质力量的冲突。”[15](PⅦ)曾写了许多有关军事史方面的论文和专著,其中,在1902年出版的《克伦威尔的军队》一书,被认为是至今为止所有关于英国军事史方面最好的一部书。[14](P224)在《克伦威尔传》中关于军事方面的论述,对交战双方,特别是对议会军的战略计划、战术运用、战役过程及结果,以及武器配备、后勤给养、官兵的精神气质,直到战役发生时的环境,包括地形、山川、气候、道路、桥梁等,都作了详尽具体的叙述。特别是对埃吉山、马斯顿荒原、普列斯顿、邓巴、伍斯特等几次大战役,更作了细致入微的记载和分析。 克伦威尔的军队在历次战斗中,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其主要原因为何?书中在有些地方也有深一层的认识,他认为这支军队所以具有旺盛的战斗精神,严格的纪律,是因为组成这支军队的大多数士兵和一部分中、下级军官,都是出身于社会中、下层人民,并且都是虔诚的清教徒,具有反封建的决心;把他们的事业看成是上帝的旨意,神圣的使命。克伦威尔身为议会军的统帅,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一点。他曾说:“我宁愿要一个穿着粗布上衣的下级军官,只要他懂得为正义而战并热爱他了解的东西,而不要一个你们称之为‘绅士’,而其他什么条件都不具备的人。”[1](P96) 在17世纪中叶的英国,宗教信仰深入到人们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人们的政治思想也密切地与宗教信仰联系在一起。书中强调,清教是革命事业的核心;认为在克伦威尔那里,“宗教自由比政治自由更重要”。[1](P475)他曾批评克拉兰敦的《英国的叛乱与内战史》一书中“有一个严重的缺陷,即这书作为一部关于宗教革命的书,但其中关于宗教的因素却被忽略了”。[16](P119) 书中引述了一则轶闻:有一次克伦威尔请画家莱利为他画像,他向莱利说:“莱利先生,我希望你要发挥所有的才能把我的像画得真正像我;不要对我讨好,而要把我脸上的所有粗鲁的样子,粉刺、赘疣等等一切都画上。否则我连一文钱也不给你。”著者接着说:“毫无疑问,护国公会向为他写传记的人发出同样的要求。”[1](P445)统观全书,费尔斯并无隐恶扬善,刻意粉饰之处,包括当时人对克伦威尔所作所为的责骂和贬斥,书中都如实加以列举。如1647年李尔本等平等派人士痛斥克伦威尔为“暴君、变节者和伪君子”;在平等派的一份小册子中写道:“你几乎不能和克伦威尔讲任何事情,他只是将手放在胸前,目光向上,向上帝祈祷,他甚至会在猛击你下面的第五根肋骨的时候,还会悲泣、嚎哭和忏悔”。[1](P244)共和主义者赖德洛等人认为,克伦威尔所作的任何变革,其惟一的目的,无非是提高自己的身价。本来“国家在短时期内即可达到人类所能达到的幸福境界的,但只是由于一个人[克伦威尔]的野心,使得所有善良人们的希望都消失了”。[1](P467)书中还列举了克伦威尔在征讨爱尔兰时的残暴行为,使爱尔兰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战争中死亡,一个英国军官说:瘟疫和饥馑遍及爱尔兰全国,在某些地区,“人们走过二三十哩方圆的地方,都看不到一个活的生物;无论是人、牲畜和禽鸟”。[1](P259)对英军在西印度群岛的残暴血腥行为,也有同样的描写。[1](P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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