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祖实录的史料学研究(2)
乾隆八年七月丙戌条:“实录为列圣纪事之书,命各缮满汉文各一部,送至盛京尊藏。……臣等遵即行文实录馆,敬谨缮写。” 山本是依据上面两条引文中的“满汉文各一部”和满汉二体《满洲实录》文体相符来论断的。其实,上引两条引文说的是乾隆四年定修的太祖高皇帝、太宗、世祖、圣祖等朝实录和乾隆六年完成的世宗实录,如果不然怎能称历朝实录呢?况且并不是将满文和汉文写成一部,而且是各缮一部。将《战图》定名为《满洲实录》是在乾隆四十六年,那么,此二体本既名之曰《满洲实录》就只能在定名之后,不会在定名之前。所以我不同意山本守的有乾隆八年修满汉二体《满洲实录》的说法。 《太祖实录战图》今已不得见。最初见于的文献,是《旧满洲档》天聪九年八月八日(台北影印本,第九册,P.4415)条,汉译为: “当日,天聪汗委任画工张俭、张应魁描绘先庚寅汗的行事图成,赏张俭人一对,牛一头,张应魁人一对”。(乾隆朝定修本《太宗实录》(汉文本)将张俭误做张伦,引用者屡相沿袭,是错了的。) 这里说的只是实录的“图成”,所以奖赏只限于画工,没有涉及实录的正文,所以没有奖赏纂修和缮写人员,乾隆朝缮绘的不仅只是图,前文已经叙述明白,而此次重行缮绘是“依式重绘”,那么原来的《太祖实录战图》,也应该是既有图又有满汉蒙三体文字的实录正文才合理。《旧满洲档》的这一段引文,说的只是实录的图绘画完成,不能理解为《太祖实录图》只是图,没有文。 从孟森起,多认为《太祖实录战图》,就是《武皇帝实录》,但也有人认为《武皇帝实录》是崇德元年十一月修成的另一部书,和《太祖实录图》是两回事,如庄吉发认为: “天聪九年八月,画工张俭、张应魁合绘太祖实录图告成,因与历代帝王实录体例不合,寻命内国史院大学士希福、刚林等以满蒙汉三体文字改编实录,去图加谥,崇德元年十一月,纂辑告成,题为‘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皇帝实录’,凡四卷,是为太祖实录初纂本”,(见《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叙录》,收《清代史料论述》一)。 《武皇帝实录》和《太祖实录战图》到底是什么关系,由于《太祖实录战图》已不可见,而聚讼纷纭,至今不得决。 《武皇帝实录》,文献记载初见于《旧满洲档》崇德元年十月十五日条,此处详细记载了“上之太祖、太后实录告成进呈”时的仪式经过(台北影印本第十册,P.5279以下)。 康熙朝改修的《太宗实录》崇德元年十一月乙卯条与《旧满洲档》相同,记为“太祖武皇帝、孝慈武皇后实录告成进呈”。只有乾隆定修本《太宗实录》,才仅记为“太祖武皇帝实录告成进呈”,不再记入武皇后实录。于是又出现了武皇后实录之有无,和武皇帝实录是什么关系的问题。 我的推测,天聪九年八月条记载告成的《太祖实录图》和崇德元年十一月条记载告成的《武皇帝实录》,是反映纂修太祖实录的一个过程,在这里想略加申述做此推测的理由。 其一,我认为原称应为《太祖实录图》,而不是“战图”。《旧满洲档》天聪九年八月的记载,就没有战争的字样,和《太宗实录》的记载是一致的。到纂修《满洲实录》时,才将“yabu ba kooli”改写为“yargiyan kooli afara”,即添上了“战争的”(afara)一词。据此,可以确认太祖实录战图,就是太祖实录图。无论是图,还是战图,都是“实录”之图,没有实录,就没有图之可言。因此,可以推测绘图应有实录稿本做依据。 其二,如果天聪六年达海创制有圈点满文之记载可信,则用无圈点满文书写的太祖朝旧档之最后形成不会迟于天聪六年正月。康熙朝改修的《太宗实录》天聪七年三月辛亥条记载:“内国史院职,……纂修历代祖先实录”。同年十月己巳条又记载:皇太极对额尔德尼所记、库尔缠所增之书,“恐中有未合,尔记载诸臣,将所载之书,宜详加订正,若有伪处,即酌改之。朕嗣大位,凡皇考太祖行政用兵之道,若不一一备载,垂之史册,则朕亦不得为孝,后世子孙,何由而知乎”。将这两条记载联系起来,可以看做是开始纂修太祖实录的证据。此足以证明并不是如庄吉发所推论的先绘图,图成,再修实录。而是天聪七年已经开始纂修太祖实录。 其三,《武皇帝实录》中卷一、卷四均见到“天聪皇帝”字样,显然是提供了天聪时修的证据,也足以说明并非实录图告成,再修实录。 其四,乾隆四十四年于敏中奏文,说的是图成后,缮写图内事迹之文字事。则实录稿本,应当是与图并行纂写的,才可能图成之后,立刻派员缮清。参照此事,天聪年间修太祖实录的文与图的关系,也应是如此。 其五,天聪九年八月八日只是图成,所以实录也只简记一笔。而崇德元年十一月十五日,实录全部告竣,所以举行隆重的仪式,从内国史院大学士希福、刚林起,直到参与工作的各部启心郎,参政以下共四十二人包括画工张应魁在内得到奖赏。《旧满洲档》有实录告成仪式经过的详细记载。《太宗实录》基本相同,就是因为这是最后的完成。此次完成的可能是三体实录和图合成一部,所以后来纂修《满洲实录》才可能“依式重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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