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太祖实录的史料学研究(4)
二、康熙朝《高皇帝实录》和乾隆朝《高皇帝实录》的纂修 自康熙六年七月始修世祖实录,十一年五月告成,继而重修太宗实录,于二十一年九月告成,接着便重修太祖实录,《圣祖实录》康熙二十一年十月辛卯条载:“重修太祖高皇帝实录,以武英殿大学士勒德洪为监修总裁官”。此次重修的理由,勒德洪奏文中有所说明:“今臣等恭阅太祖高皇帝实录,未有御制序文及进呈表文凡例、目录,至文字等项,俱与实录体式不合,……将太祖高皇帝实录,照太宗实录体式,恭加重修”。 此本告成于康熙二十五年二月二十日,前后历时三年有半,从罗振玉辑的《太祖高皇帝实录稿本三种》可知,康熙朝之纂修是三易其稿才修订完毕。此本定名为《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弘文定业高皇帝实录》。太祖的这个谥号是康熙元年四月加上的。 稻叶岩吉认为康熙朝改修《太祖实录》,最后一次是康熙二十九年,这是一个误解。他依据的《圣祖仁皇帝圣训》卷十一康熙二十九年四月乙丑条的纂修三朝国史的勅谕,此年开国史馆,始修前三朝本纪,稻叶将此事误作修实录了。 康熙朝的《高皇帝实录》比《武皇帝实录》确实在体例上有很大改进,有康熙帝的序文、勒德洪的进呈表文、凡例、目录、纂修人员名单,凡该避讳处,《武皇帝实录》自肇祖孟特穆直到努尔哈赤,皆直书其名。康熙朝的《高皇帝实录》凡努尔哈赤及其列祖除始见处写明名字外,皆写庙号。凡《武皇帝实录》书作“太祖”和“帝”处,一律改写为“上”。《武皇帝实录》凡缺干支纪时处,此次修改皆补足干支并在年始、月始处补足日朔。《武皇帝实录》终末处无賛语,《高皇帝实录》则补写一段概括努尔哈赤生平并极尽褒誉的赞语。这些无疑的都是符合实录体例之所在。 还应该注意的是,康熙朝修《高皇帝实录》,比《武皇帝实录》在满文汉译上有许多改订了不确切或是错误的地方。如:万历十三年四月征哲陈部,努尔哈赤斥其族弟甲臣、桑古里说:“尔平生自雄于兄弟乡党间”,则比《武皇帝实录》“自称雄于族中”为确切。如:万历二十六年征安褚拉库,“取屯寨二十余所,将所属人民尽招徕之”。《武皇帝实录》接下来有“获人畜万余”句,则为满文本之所无。如:万历二十九年,时哈达饥。“各鬻妻子、奴仆、马牛、易粟食之”。《武皇帝实录》作“各以妻子奴仆、牲畜,易而食之”,则为误译。如天命三年九月掠会安堡,“斩所俘男子三百人于抚顺关”,《武皇帝实录》作“有屯民三百斩于抚顺关”,译文不确。如:天命四年六月,赐东海虎尔哈部头人,“赐男妇十”,《武皇帝实录》译为“各十人”为误。如:天命四年一月覆明使者书中有“其抚顺所原有勅书五百道”句,《武皇帝实录》作“再将我原赏及抚顺所有勅书五百道”,也是误译。以上只是举一些显着的例子。从这几个例举,我们可以知道康熙朝改修《太祖实录》,汉文本并不是简单地依据《武皇帝实录》汉文本来润饰、增删的,而是以满文本为据,改修满文本,再译成汉文的,所以汉文本才会有这些订正。 此次改修,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原来《武皇帝实录》对后金“欵明”,仍保持卑顺臣属之语,此次重修,将这种关系全行掩饰,尽删对明的恭敬语词,关于战争之胜负,要比《武皇帝实录》对后金,对努尔哈赤溢美之赞、夸张之作尤甚。特别是增多了原来《武皇帝实录》所没有的、太祖训戒子侄诸贝勒及大臣们的五十三道上谕,全是为了显示努尔哈赤治国施政之能,爱民恤人之德,竭尽赞颂英主圣明,全是不实之词,构成了这个重修本的一个独出的特点。 综上所述,可见康熙朝对太祖实录的改修,是一次较大的“手术”,此次改修本和乾隆朝的定修,是《太祖实录》的另一个系统。 康熙朝重修的《高皇帝实录》,满文本一部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汉文本只有在日本收藏有四部: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收藏的一部是中国抄本流传到日本,传抄的时间似乎不晚于康熙末年,嘉庆七年(1802)日本永根弦和村山纬依据这个本子摘编为《清三朝实录采要》的太祖朝二卷。此书例言写道: “按清徐乾学文集,载条陈明史事宜疏云,乞许恭阅三朝实录,以便参稽,即知此书系内府秘录,外人不得浪观者,而今传至此间者,盖出自窃抄也,以故谬误极多,鱼鲁莫辨。” 既然允许臣上参阅,自然难免窃抄了。 乾隆朝定修本《高皇帝实录》,始修于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庚子,《世宗实录》同日条载鄂尔泰等奏: 三朝实录内人名地名字句与圣祖仁皇帝实录,未曾画一。请派满汉大臣,率同简选翰林官员,重加校对,敬谨缮录,用垂万世”。 据乾隆帝序可知此本告成于乾隆四年十二月十日。但《高宗实录》中未有记载。是疏忽,还是当时就不重视,未得其因。此本是依据康熙朝改修本“复加校订,酌古准今,辨正姓氏,画一地名”(庄吉发语)而定修的,此本与康熙朝《高皇帝实录》大同小异。主要不同处,如大福金被迫殉死事又删除了。对努尔哈赤的美化赞誉更多了,专有名词又有进一步的雅化,当然湮没事实真相处就更多了。 雍正十二年太祖谥号在“睿武”二字下面又加上“端毅钦安”四字,因此乾隆定修本的正式名称为《大清太祖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实录》,此本满汉蒙三体文本今日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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