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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太祖实录的史料学研究(6)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东北师大学报(哲社版 薛虹 参加讨论

为帝德讳
    这是实录固有的特点,而清太祖实录,在这个问题上更是突出,每改修一次,就有进一步的粉饰和隐讳。如万历二十七年(1599)杀孟革卜卤和刚盖事,在《武皇帝实录》里的记载是:
    “后太祖欲以女莽姑姬与孟革卜卤为妻,放还其国。适孟革卜卤私通嫔御,又与刚盖通谋欲纂位。事泄,将孟革卜卤。刚盖与通奸女,俱伏诛”。
    到康熙朝改修本则改写为:
    “后上欲释孟格布禄贝勒归国。适孟格布禄与国内大臣噶盖扎尔固齐谋逆事泄伏诛”。
    这还是一件小“讳”,类此者颇不鲜。较为重要的是舒尔哈齐之死、褚英之死和大福金的殉葬。
    舒尔哈齐是努尔哈赤的胞弟,是建州女真的第二号大人物,曾三次朝贡北京。明朝的《万历实录》、《皇明从信录》、《全边纪略》、《三朝辽事实录》、《建夷考》,入清后的《山中闻见录》以及朝鲜的《燃黎室记述》、《建州闻见录》、《建州纪程图记》均不乏记述。辽宁档案馆收藏的明代屏风档中又发现“明钦差游击陈为夷酋(舒尔哈齐)病故清明吊祭”的手本。像这样一位人物,各种太祖实录对其记载反而很少,竭尽讳隐。
    对舒尔哈齐的死,太祖实录只记为:
    “万历三十九年八月十九日,太祖同胞弟打喇汉把土鲁薨,年四十八岁”。
    《旧档》和《老档》在万历三十七年三月条记载了努尔哈赤与之不和,附笔三十九年八月十九日弟亡,其事迹已经略而不详了。明和朝鲜方面文献中的若干有关史事都没有反映,但却一致记载其死是为努尔哈赤所杀。后金史料包括《旧档》都未有被杀的记载。明的吊祭档应该是可靠的,如果是被努尔哈赤处死,则明的辽东都司似乎不可能派人吊祭了。从《老档》太祖朝第八十一卷看,舒尔哈齐是第三穆昆的首领,曾和努尔哈赤、褚英是鼎足之势。太祖实录从始修就将他写成是努尔哈赤的下属。为了抬举努尔哈赤在兴起时期的地位,不顾氏族或部族组织的真相,粉饰原迹,可谓甚矣!
    关于努尔哈赤长子褚英之被处死,也是太祖实录深为隐讳的重要事件。《武皇帝实录》是完全删除而只字未存。康熙朝改修的《高皇帝实录》仅记为:
    万历四十三年,秋,闰八月乙巳朔,皇长子褚英死,年三十六。”
    《满文老档》万历四十一年三月条记载了褚英被囚的详细过程及原因,但将处死讳而不书。《旧档》荒字档在同处记述了被处死,其文为:
    “淑勒昆都仑汗念及:‘长子阿尔哈图图们,由于其心不善,对其所责备的过错不愿领受,深恐后日破坏生存之道。’因此判决其被囚于高墙家中二年,经过了三年的深思熟虑,顾虑到长子之存在会败坏国家,若是怜惜一个儿子,将要危害国家和众儿子和众大臣,因此于甲卯(应为乙卯)年,淑勒昆都仑汗五十七岁,长子三十六岁的八月二十二日,始下最大的决心,将长子处死”。
    我们从《满文老档》太祖朝卷七十九到卷八十一,可以知道,万历三十八年止,努尔哈赤直接占有第一穆昆四个鞑坦的勅书,褚英直接占有第二穆昆四个鞑坦的勅书,舒尔哈齐直接占有第三穆昆三个鞑坦的勅书,这是反映了他们在氏族制度中占有财富的权力的相近,当然也反映所直接统治部众的相近,堪称鼎足三分。以万历三十七年的这种格局作基点,到万历四十四年,各旗贝勒和大臣上尊号,短短的七年间完成了一尊为英明汗。而这个过程中,舒尔哈齐和褚英之死,是破坏氏族制度向建立部族国家的过渡中,氏族贵族争夺权力的必然结果。而太祖实录是用儒家传统的封建国家创建的观念来臆写成父兄仁慈、子弟背悖,努尔哈赤以国事为重的高大形象。
    大福金被迫殉死事之书或不书,是同皇太极、多尔衮、福临等嗣夺相关的政治事件,前面论述顺治朝重修武皇帝实录,已叙述了此事经历了书写、删削,再补入的过程。与此同时,太宗、顺治两朝修太祖实录,必须突出皇太极的正统地位,所以《武皇帝实录》强调“帝后原系夜黑国主杨机奴贝勒女”(《满洲实录》从之)。康熙朝改修时,已经没有这种必要,所以只写“先是孝慈皇后崩后”(乾隆朝定修本从之)。《武皇帝实录》记大妃殉死,是努尔哈赤“恐后为国乱,预遗言于诸王,……必令殉之”。康熙朝改修的《高皇帝实录》则改为“预以书遗诸贝勒,……必令之殉”。而乾隆朝定修本全删被迫事,只记“大妃以身殉焉”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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