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谱是记载家族世系的历史图籍,但一个时期以来,它曾被视为“四旧”,以致许多私家谱牒毁之殆尽,不想一部徐氏家谱却能幸存,那是本族中人冒着风险,才藏匿下来的,已成唯一仅有的孤本。 在我国,家谱的兴起源远流长,历史悠久。最早始于皇族,且多为官修,专记帝王诸侯世系,此后名门士族,继而各家各族,私修家谱渐成风气。司马迁的《史记》对于“三代不可考的纪年”就是凭藉的“谱牒旧闻”。《史记》中的“世家”“列传”其实都是为帝王将相作的家谱。由于家谱的普及,收藏了极为丰富的资料,并创立了一门专攻的学问——谱牒学,或称谱学。谱学的建立,为研究谱牒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学术界开始注意对家谱的研究,相继出版了一批谱学论著,1988年还举行了“首届中国家谱学术研讨会”,肯定了家谱的文化属性及其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价值,认为家谱“如同正史、方志一样,都是中华民族的文献遗产,应该给予重视”,同时指出:“开展谱牒研究是总结历史文化遗产,促进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因而笔者也想借此就谱牒说点个人的浅见,话题就从贵州凯里徐氏宗谱说起。 一 这部家谱全称《炉山徐氏宗谱》(以下简称《徐谱》),分上下两册,标明“中华民国十七年(1928)仲夏月贵阳同志铅石印刷局代印”,从最晚的一篇序后所署日期看,当是1926年11月编定的。署名有纂述者、采集者、汇集者和校对者,都是徐氏宗族人,并经过“族众齐集会议”决定,可以说是本族私家所修。版本用白皮纸,单面石印,双折线装。约八万字。 《徐谱》系按我国家谱的传统体例编修而成,全谱内容计有:叙篇(七)、五服图、凡例(十则)、孝义传家训语(十六条)、摘录慈母传、瓜藤图、宗派志、竖图、历代名宦录跋、光义公纪略、陈列图、祠图(各祖墓图附)、祭仪住(十六章)、祠堂田土产业、艺文,以及宗谱源流等,共二十项之多。其中“宗谱源流”是重点,除“瓜藤图”、“宗派志”和“竖图”载于上册外,整个下册均属之。 从谱序中我们看到:编修者们不仅对本族世系源流、子孙繁衍和继往开来的深切关注,而且对于修谱的目的、意义,以及原则、方法,都有自己的见解和设想,认为“家之有谱,犹国之有史也”。“国有史则纲纪不淆,家有谱则伦常不乱”。“家国一理”。“国之有史则兴隆,家之有谱则昌盛”。这就将“家族的昌盛”与“国家的兴隆”紧密地联系起来了,这就是“齐家”为“治国之本”的传统观念在家谱中体现。家谱的根本首在“齐家”,“家谱立而孝悌之心油然而生”。(引苏文公语)“饮水者贵思其源,培树者当固其本,良以源远流长,根深树大。流虽分,千澜万绪;树可别,万叶千枝。”徐氏宗族“一脉之传,其生殁行为,瓜瓞绵远,非谱牒难以详明。若能善承先志,贵于有谱,所以谱之不可不重也”。《徐谱》就是本着这样的思想认识进行编修的。徐氏宗族原来也是有谱的,它记载着入黔这支世系的源流宗派,“代代了然”,但在咸丰年间毁于战火,“先祖之宗器荡然”,这次编修已无现成的家谱所本,不得不从头做起,于是重新考察姓氏族源、入黔始祖、历代世系,方法是寻找已逝祖先的墓葬,考其碑文、遗著遗物,以及后辈在生者的追忆,“无论族浩支繁,星分棋布,均要采访全录”,“其义不可不详,纪实始信,其文不可或诬,是则雍然于亲爱之地,而恻然于仁义之端”,“俾后明伦有地,笃亲有方”,“一门之风,乃传之久远”。根据多方访寻、查考、追忆所得,经过核对,综合,整理,然后编纂成册,尽管由于历史的种种原因,许多难以查证的资料只得付诸阙如,但从现今收录在册的这部《徐谱》来看,已经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徐氏宗族自明洪武入黔以来十几代的世系源流、家制族规、祠章庙祭、仕宦从业、生活际遇,以及与外姓他族通婚联姻的基本情况。家谱毕竟是一族之本,只是纵向的历史世系,其范围仅限于一个家族,作为本族的子孙可以从中了解自己祖宗的历史,使一族家风世代相传。 二 《徐谱》开宗明义,首先追溯姓氏族源,梳理世系。谱序中说:“吾族自伯益后始得姓”。“宗谱源流”下有两行小引,说:“伯益后封于徐,为楚所灭,子孙因氏。”这说明《徐谱》的编修者们对于本族的姓氏族源非常重视,一直追溯到最古老的原始根基上去了。据此可知,徐氏宗族得姓很早,即始于夏、商、周时代,那还是氏族阶段的奴隶社会。 姓氏族源的考察是个很有意思的课题。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发展史,每个民族又都是由一个个家族组合而成,然而正史、方志不可能将每个家族的历史源流通通记载入册,而各个家族则可以通过家谱对各自祖先的追宗溯源,构成一部部家族史,这就将家族的源流与整个民族的形成、演变和发展联系起来了。既然家族是民族的组成部分,家史与族史也就密不可分,一个家族的荣辱必然系于一个民族的兴衰,理清了一个家族的血缘流向,来龙去脉,亲疏远近,一个民族的派系也就一目了然了。因此,家谱的研究对于了解一个民族的发展及其在文化上的表现,有着重要的意义。譬如:徐氏宗族源于东夷,因封于徐而得姓,首领徐偃王。后并于楚,与华夏融合,成为汉族。这样,我们从《徐谱》追溯徐氏宗族的源流中就可以窥见东夷的演变、汉族的形成和发展。《徐谱》既然是“宗谱”,它的重点当然只能放在徐氏一个宗族上,姓氏族源不过是其瓜瓞的根系而已,然而这个根系又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这个宗族也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无所归属了。因此,每一个家族在修家谱的时候,必然要把自己的姓氏族源作为一项重要的内容,首先梳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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