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在治史方面的卓识和创新,反映在他所涉及的各个领域。因限于篇幅,不能一 一胪列,这里只从几个方面举例说明如下: 提出了回族史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白先生的治史活动,从伊斯兰教史和回族史开始, 直到他逝世前,都始终关注着这方面的工作。为了发展回族史研究,他殚精极思,提出 了明确的理论和方法。他先后发表了有关的文章和讲话,如:《关于回族史的几个问题 》(1960年)、《关于回族史工作的几点意见》(1984年)、《关于开展回族史工作的几点 意见》(1989年)、《关于编写新型回族史的几点意见》(1990年)(注:见《白寿彝民族 宗教论集》第176-187页,206-218页,238-246页。)。这些文章和讲话,所论涉及到“ 回族和伊斯兰教”、“回族的来源”、“阶级关系和民族关系”、“历史人物”、“回 族史工作”、“回族史研究的重要性”、“回族跟汉族、跟别的兄弟民族的关系”、“ 关于编写新的回族史的问题”,以及搜集资料问题、队伍建设问题等。他所说的“编写 新的回族史”的编纂形式,是参照他作为总主编的《中国通史》的体裁而提出来的,即 包含四个部分:序说,综述,典志,人物。他把他主编的《回族人物志》(4卷本)看作 是其中的第个四部分。他还对第三部分提出了具体的12个方面的事目:地域考,生计考 ,工艺考,会社考,寺院考,教育考,天文、历算考,医药、体育考,礼俗考,经籍考 ,金石考,语言考。白先生在回族史研究方面的理论和实践,把回族史研究不断推向前 进。 提出了中国历史上民族关系主流的新见解。从50年代起,白寿彝先生关于民族史研究 开始逐步突破回族史研究的范围,而涉及到民族关系史研究中的一些理论问题。他撰写 的《论历史上祖国国土问题的处理》(1951年)、《关于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几个问题》 (1981年)等论文(注:《白寿彝民族宗教论集》第24-31页、46-65页。),提出中国历史 上的国土疆域的划分与历史上的民族关系有密切联系的论点,以及用发展的观点、全面 看问题的观点来考察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主流问题的论点等等,引起了史学界的广泛重 视。关于中国民族关系史上的主流问题,白寿彝先生的看法是:关于民族关系史上的主 流问题的探讨和研究,可以看得开阔一点。我们研究历史,不能采取割裂历史的方法。 从一个历史阶段看问题,固然是必要的;从整个历史发展趋势看问题,则是更为重要的 。在民族关系史上,“友好合作”不是主流,“互相打仗”也不是主流。有时好一阵子 ,有时歹一阵子,但总而言之,是各民族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是许多民族共同创造了 我们的历史,各民族的共同努力,不断地把中国历史推向前进。这是主要的,也可以说 这就是主流。他从历史上各民族在社会生产、社会生活中的互相依存,从盛大皇朝的形 成离不开少数民族的支持,从少数民族的进步同样是中国整个社会进步的重要标志等三 个方面论证了上述看法(注:见《白寿彝民族宗教论集》第53-56页。)。他的上述见解 提出来后,使“斗争”是主流与“友好”是主流之间的长期争论得到缓和,大家基本上 取得了共识,加深了对民族关系史发展趋势之本质的认识。 提出了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的理论。白先生从20世纪40年代起致力于中国史学史研究 ,前后约60年时间。在这60年中,在三个不同的历史时期,他写出了三个中国史学史稿 本。他在《白寿彝史学论集·题记》中这样写道: 本书所谓史学,主要是指史学史。像民族史那样,这是一门新兴的学科,更确切地说 ,是一门在树立中的学科。史学史的任务是阐述史学发展的过程及其规律,阐述史学在 发展中所反映的时代特点以及史学的各种成果在社会上的影响。对于中国史学史来说, 是要我们对本国史学作出系统的自我批评和自我总结。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没有长期 细致的工作,是做不好的。我在四十年代初,因学校要开设这门课程,我开始试写讲稿 ,讲稿写到清末。六十年代初,我另起炉灶,重新写史学史讲稿,写到刘知幾, 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展起来,没有能继续写下去。这一次的讲稿,在北京师范大学排 印了,题作《中国史学史教本》。1983年六月,我开始写史学史的第三个稿本,在1984 年十二月完成了第一卷,题名《中国史学史》,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经过十年动乱 ,第一个稿本已不知弄到哪里了。第二个稿本虽只印了五百本,但毕竟是印出来了,因 而得以保存下来,并在相当范围内得以流传。现在的第三个稿本,虽在不少地方已与《 教本》大不相同,但《教本》仍有可以参考的地方,还有不少章节是第三稿还没有写到 的(注:《白寿彝史学论集》(上)第1-2页,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对于第一个稿本,我们已无从得知其面貌。第二个稿本是《中国史学史教本》初稿, 曾经作为教材在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使用过,并在国内广泛流传。它包含两篇十章。第 一篇是“先秦、秦汉间的史学”,从“远古的传说”写到“战国、秦汉间的私人著述” ,凡四章。第二篇有六章,从“司马迁”写到“刘知幾”。《中国史学史教本》 在学术上有两个方面的突出成就。一个成就是,它把刘知幾以前的中国史学发展 的脉络梳理出了一个流畅的头绪。再一个成就是,它提出了一些新的问题,如“远古的 传说”同史学的关系,怎样看待“原始的历史观念”,“神意的崇奉”与“人事的重视 ”对于史学发展的影响,对“战国中叶以后诸子的史论”的概括等等。第三个稿本是《 中国史学史》第一册。这是白先生主编的六卷本《中国史学史》的第一卷,它包含叙篇 和先秦时期史学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在中国史学史研究领域,分别展示出全新的气象 。关于先秦时期的史学,作者在第二个稿本的基础上又提出了新的认识,一是提出了“ 历史观点的初步形成”,二是提出了“历史知识的运用”。前者进一步强调了对历史观 点的研究;后者则明确地提出了史学同社会的密切关系,从而进一步阐明了史学的社会 作用和社会价值。本书的叙篇,是中国史学史学科建设的里程碑。叙篇论述了理论问题 、分期问题、思想遗产问题和作者关于史学史学科建设的设想。这对于史学史学科的“ 树立”,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学术意义。叙篇第一章分别论述了“‘历史’一词的歧 义”、“史学的任务和范围”、“史学史的任务和范围”等基本问题。它论史学的任务 和范围是:“史学的任务是研究人类社会发展过程及其规律。它的范围可以包括历史理 论、史料学、编撰学和历史文学”(注:白寿彝《中国史学史》第一册第11页,上海人 民出版社1996年版。)。它论史学史的任务和范围是:“史学史,是指史学发展的客观 过程。我们这部书(按:指六卷本《中国史学史》--引者),就是以中国史学史为对象 ,按照我们的理解,对于中国史学发展的过程及其规律的论述。按照这样的任务,本书 论述的范围,包括中国史学史本身的发展,中国史学在发展中跟其它学科的关系,中国 史学在发展中所反映的时代特点,以及中国史学的各种成果在社会上的影响(注:白寿 彝《中国史学史》第一册第29页。)。从这些论述来看,我们可以认为,中国史学史学 科性质这一基本问题,是得到了很明确的论证了。这距离白先生发表《中国史学史研究 任务的商榷》已有20个年头,上距梁启超提出撰写中国史学史的问题已整整60年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