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志》中的《校雠略》、《图谱略》、《金石略》也是郑樵的创造。《校雠略》讲类例,明学术。《图谱略》指出图谱对于理解各种学术典制方面的知识的重要性。他说:“天下之事不务行而务说,不用图谱可可也。若欲成天下之事业,未有无图谱而可行于世者。”(40)这就是说只有从事物原来的意义上理解了经籍的记载,才可使知识成为有用的东西。《金石略》阐明了通金石学问,增加了对古代典制认识的材料,同时在接触这些实物中,可以受到一代大典的熏陶,“观晋人字画,可见晋人之风猷;观唐人书{K19201.jpg},可见唐人之典。”(41)郑樵说:“方册者,古人之言语;款识者,古人之面貌。以后学跂慕古人之心,使得亲见其面而闻其言,何患不与之俱化乎!”(42) 《天文略》、《灾祥略》从类目上看,算不得新创。但《通志》设此二略和前史有关的书志相比较,又有新的含义、新的思想。郑樵写《天文略》的目的是“正欲学者识垂象以授民时之意”,而杜绝天人相关的“占侯之说”这种妖妄之源。(43)《灾祥略》说明灾异理论是一种欺天的妖学。这种理论世世相承,使人们无法了解历史的真相,削去这种妖学,才可以明“王道。”(44) 郑樵在《寄方礼部》书中谈到他学术研究的旨意。一是解除后儒加在六经上面的种种蔽障;二是说明只有研究实际事物,才可以认识六经内容的真实意义。三是研究文字学、音韵学,才可以弄清儒家经籍本来的思想。(45)这可以说是对他写二十略的目的作了一个很好的概括。 唐朝杜佑重视历史上典章经制在致用上的意义,他写《通典》“实采群言,征诸人事,将施有政。”(46)从典章经制的角度来谈史学的作用,这一点,郑樵和杜佑思想相通。但杜佑重礼制,首食货,强调直接“施政”。而郑樵推重学术,以为解除各种加在经籍典制材料上的蔽障,是首要的问题。清人章学诚说:“六经皆史也,古人不著书,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47)又说:“政教典章人伦日用之外,更无别出著述之道。”(48)重视政典的经世意义,又把六经看作是先王之政典,就这一点说,章学诚的史学思想和郑樵的论述也是相通的。而郑樵推重由学术明六经,而章学诚从理论阐发大道,主张“切民用”,因此章学诚的思想较之郑樵的观点又前进了一步。 三、《通志》:郑樵史学思想的实践 我认为讨论一个史家的史学批评,一要看他从怎样的角度提出问题,是执着六经的教条来批评前人的史学工作呢,还是突破儒家的教条来评品前代的史学呢?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其次,要看他在批评中表达自己怎样的思想?他的思想、理论和前人的思想有怎样的联结?他的理论达到怎样的深度和高度?最后,也是十分重要的是,他在多大的程度上,在修史研史中实践自己的主张?这是他的史学批评的重要特征。如果从这三方面着眼,把这三个方面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待,那么,我们就不能把《通志》割裂开来,把二十略和二十略以外的部份当作毫不相干的东西。从这样事实出发,郑樵史学在中国史学史上的地位就会有新的估价。在中国史学史上,史家以清醒的意识批评前人史学,并且提出开阔而又丰富的理论是不多的。进而把史学理论用于治史实践中,写出钜制鸿篇,这样的史家寥若晨星,更是少见。 《通志》全书反映出郑樵对客观历史的看法。历史是前后相因的联系过程。《通志》和《史记》相比较,突出的是《通志》写了人类最初的历史。就所处的时代来说,郑樵能见到有关人类最初历史的材料,并不比司马迁多,但他对各种材料了恰当的处理,增写了这部份内容。他说:“臣又按,太史公作《五帝纪》择其雅言而书,臣今采诸家之言,而以雅者为经,其不典之言,列于篇后以备记载,非传信也。其诞而野如盘古者则亦不书。”(49)在行文中又有更细致的处理,他说:“臣之所志在于传信,其有传疑者,则降而书之,以备记载”(50)就是说可信的“雅驯之言”材料作书中主干,有怀疑的材料在写时降一格处理,或将“不典之言”材料置于篇后。第三部份材料即荒诞不经的则不收。 郑樵对人类的产生有自己的见解,认为人是从动物中分化出来,他说:“人与虫鱼禽兽同物,同物者,同为动物也。”“人为万物之灵,所以异于虫鱼禽兽者:虫鱼禽兽动而俯,人,动而仰;兽有四肢而衡行,人有四肢而从行。”(51)人与动物同类,但人比虫鱼禽兽高级,在于人“动而仰”“人有四肢而从行”,也就是人的直立行走造成人与动物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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