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的撰著渊源(2)
三 雒邑的营建及其后成为东周的都城 周平王东迁,所迁的雒邑,是周武王灭纣之后的建置。武王灭纣西归,路经伊洛流域,对此地很赏识,并指示说:“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毋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三塗,北望岳鄙,顾詹有河,粤詹雒、伊,毋远天室”,决定营建雒邑。武王作此指示和决定之后,迄至成王之时,才建置成功。雒邑虽濒洛水,在当时却是位于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史记》卷四《周本纪》)。 关于雒邑的建置,《逸周书·作雒解》有详细的记载。据说:“周公敬念于后曰:予畏周室不延,俾中天下。及将致政,乃作大邑成周于土中。立城方千七百二十丈,郭方七十里,南系于雒水,北因于郏山,以为天下之大湊。”《作雒解》所说的大邑成周,有城有郭。这里暂置其郭不论,而论其城的大小长阔。所立之城方1720丈,折合今制相当于3973.2米,这应是其一边的长度,则周长应为15892.8米,也就是十二里。所谓城方的丈数,《艺文类聚》和《初学记》皆引作“方千六百二十丈”。折合今制为2742.2米,周长为14968.8米。 以上面这些数字相互对照,显示出《作雒解》所记载的城方长度,按千六百二十丈计,《帝王世纪》谓“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晋元康地道记》则说:“城内南北九里七十步,东西六里十步”(皆见《元河南志》卷二《战国城阙宫殿古迹》引)。折合今制,《帝王世纪》和《晋元康地道记》的记载,大致是相同的。只是两书所记载的都是南北较长而东西稍短的长方形,并不是正方形。 近年考古工作者对洛阳涧东周城址进行发掘。此城址靠近穀水(涧水),而东周作为都城的王城及其宫殿区域靠近穀水入洛水之处。则此城址当即王城遗址,其发掘结果具见《洛阳涧滨东周城址发掘报告》(《考古学报》1959年第2期)。报告中详细记载发掘经过,特别对于四面城墙的堆积断面都作了记载,一些段落的长短都作了丈量。可是每一面城墙却没有综合的长度数字。新修的《洛阳方志·文物志》对此作了补充。据其所记,北墙长2890米,西墙长3000米,南墙间有残缺,什记长3400米,东墙3500米。周长为12790米。也不是四面城墙都一样长短的正方形(附图一 东周城址实测图 见64页)。 有此东周城址周长的数字,即可以之与《作雒解》和《考工记》的记载相校量。以今制折合,《作雒解》和《考工记》的城和国周长皆为12900米。较东周城址稍长200米,就以《帝王世纪》和《晋元康地道记》的记载,亦相差无几。 虽然没有很大的差别,并不等于说东周城址原来就是按照《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营建的。《考工记》所记载的匠人营国是全面的,国的周长仅是其中的一端。《永乐大典》卷九五六一引《元河南志》的古代洛阳图十四幅中有《周王城图》,除路门等五门和路寝内寝宫外,皆依据《考工记》匠人营国章绘制。在没有廓清问题前,这是不能以之作为周王城的图的。《考工记》匠人营国,谓面三门。全国应共有十二门。《元河南志》亦如是说。《元河南志》并说:“南城门曰圉门,东城门曰鼎门,北城门曰乾祭,余名不传。”余名不传,固不可以强求,可是北门乾祭却有问题。《元河南志》于此征引《春秋左氏传》和《水经注》作说明。《春秋左氏传》说:“昭二十四年,晋侯使士景伯莅问周故,士伯立于乾祭而问于介众。”《水经注》说:“(乾祭)子朝之乱,晋所开也。”这是说这座北门并不是王城旧有的。如不是王城旧有,则新开这座城门,就使王城的北门增多了一门,而成为四门。《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是城内的道路都和相应的城门连接,因而形成了九经九纬,这时增添了一座城门,就构不成九经九纬。如果增添这城门之后,还能体现九经九纬的规划,那么王城原来的北门就只有两座,与《考工记》根本相违异了。 这幅《周王城图》于宫城的前后标有面朝和东(后)市,也在左右两旁标有左祖右社,出处何在?《元河南志》本文也未能和乾祭作出具体说明,自当是按照《考工记》列入的。 然而最关重要的,却是宫殿的位置。《周王城图》列宫殿于图的正中,这是和《考工记》符合的。可是《国语·周语下》却有这样的记载,据说“灵王二十二年,穀洛斗,将毁王宫”。穀水在王城西南会于洛水。所谓斗者,是穀洛两水猛涨,两水相会处以下的洛水河谷一时无由宣泄,溢出岸上,使王宫受到威胁。这显然是王宫近于穀水,并非在王城的中央。王宫如果位于王城的中央,则距穀水尚远,暴涨的水势如何会冲淹到王宫的近旁?以现在地势观察,穀水侧旁的地势,愈向王城中央就愈显得高昂,穀水就是暴涨,也不会冲淹到王城的中央。王宫偏在王城的西南,是和《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不相符合的。王宫的位置都没有按《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布置,其他设施就很难说都是按照这样成规的。《元河南志》所附的《周王城图》分明没有顾虑这一点的,就依照《考工记》的规划,绘制成不符合周王城实际情况的《周王城图》。 四 齐国的临淄城和鲁国的曲阜城 周人始建丰镐,后建雒邑。雒邑规划就未见得和丰镐相同。《考工记》匠人所营之国却有示范性质,是要诸侯之国效法的。在匠人营国这一章中还提到“门阿之制”和“宫隅之制”,而且明白规定:“门阿之制,以为都城之制;宫隅之制,以为诸侯之制。”这一章中又提到“经涂九轨,环涂七轨,野涂五轨”,也明白规定:“环涂以为诸侯经涂,野涂以为都经涂。”这是说,诸侯之国的都城,也要按照这样的制度,而且明白指出,诸侯之国都城的制度,都要低于王室,并且还要按照各自的等级差别下去。周人以礼治国,是要讲等级的。《周礼·春官·典命》:“上公九命为伯,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九为节。”下文还说到“侯伯七命,子男五命”。郑玄注说:“国家国之所居谓城方也,公之城盖方九里,侯伯之城盖方七里,子男之城盖方五里。”郑玄在《礼记·坊记》的注文中也说到“子男之城方五里”。可见这样的规定是有来头的。可是《考工记》匠人营国却说是方九里。所说的当然是国家的都城。国家都城才方九里,上公、侯伯、子男的都城当然都应该因之递减。也就是说,上公的都城方七里,侯伯的都城方五里了。这一点连郑玄都感到难于调和,因为《周礼·春官》是儒家经典,《考工记》列于《周礼》之中,实际上是代替《冬官》,同样是经典。郑玄是儒家大师,当然不敢对经典有所是非,只好两存之(《诗·大雅·文王有声》篇孔颖达疏)。 西周初年,封国甚多。见于文献记载的犹非很少。其都城经过近年考古勘探发掘却只有齐国的临淄城和鲁国的曲阜城。这里就据以论证。 齐国的临淄城,如其名称所示,正濒于淄水,淄水流经城东,城西又有系水,城居其间。其遗址在今山东淄博市东北,犹以临淄为名。临淄有大小两城,大城周长14158米,小城周长7275米,大小两城总周长21433米。小城位于大城的西南,其北其东皆紧倚大城,相倚处有城墙相隔,别无其他隙地。小城南北较长,呈长方形。大城西南因小城砌入,显得少了一块。大城东墙没着淄水,淄水蜿蜒曲折,城墙也非端直,因而全城难得成为四方形(注: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中国的考古发现和研究》,文物编辑委员会《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1949-1979》,《文物考古工作十年1979-1989》。以下论述各诸侯之国的都城皆同此。)(附图二 临淄齐国故城平面图 见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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