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考工记•匠人营国》的撰著渊源(5)
在雍城北城墙南面偏东300米处,还发现一处市的遗址。市的平面呈长方形,四周有土墙相围,东西长180米,南北宽160米。四面墙的中部各有一座市门。市的建筑平面呈凹字形。其建筑时代大致属于战国时期(注:《中国考古学年鉴·凤翔县秦雍城》,1989年文物出版社。)。雍城市的遗址,在雍城的北部,对马家庄的宫殿和宗庙遗址来说,可以说是近于南北相对,符合于面朝后市的规模。可是市是战国时期建筑的,而铁沟、高王寺宫殿遗址,也是战国时期的建筑,说到面朝后市,就应以铁沟、高王寺的宫殿为准,那就不能说是面朝后市了。(附图七 秦都雍城考古发现示意图 见42页) 八 魏国安邑城的大城和小城 上面论述的几个诸侯之国的都城,临淄城和曲阜城可以上承西周时期,郑韩故城所涉及郑国新郑则在周室东迁之后,侯马故城又在春秋时期。秦国雍城虽始建于春秋时期,战国犹不时有所补缀。始建于战国早期而其遗址又经过近年考古勘探的,应为魏国的安邑、赵国的邯郸(今河北邯郸市)和秦国的栎阳城(今陕西临潼县渭水之北)。 赵国的邯郸城和秦国的栎阳城亦犹郑韩故城和晋国的侯马古城,与《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皆了无关涉,可以略而不论,而论魏国的安邑城。安邑城在今山西夏县西北。春秋时期魏绛自霍(今山西霍县)迁此。三家分晋后,魏国仍以此为都。据考古勘探,安邑城遗址大、中、小3个城圈。中型城圈为秦汉时期所筑的,不在论述之列。大城和小城可能就是魏国的都城。大城周长15.5公里。小城位于大城的中央,为周长仅3公里的正方形,当为其时的宫殿区。以之与《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相比较,大城显然狭小,可是小城正在大城的中央,却是其他诸侯之国的都城少见的。(附图八 魏都安邑平面图 见封三) 九 《考工记·匠人营国》撰著时期的推测 这里论述《考工记·匠人营国》是参照了近年的考古发掘的成果。考古发掘的成果虽已相当丰硕。较之西周以及春秋战国的诸侯封国,却是戋戋难以备数,而且这里所参照的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以这样稀少的资料尚论往古的撰著,自然不易得出具体的结论,不过借此可以略见其间演变汇合的蛛丝马迹。 根据上面的论述,可以说《考工记·匠人营国》并非早在西周初年就已规定的立国制度。甚而当周室东迁之后,也还没有这样的规定。成周王城于西周初年即已建立,其规模小于丰镐,仅与上公的诸侯之国相等。以之作为正式的都城,乃是由平王时才开始的。周人是擅于讲礼的王朝,等级的分别相当严格。齐鲁两国论功论亲,皆居诸侯之国的上乘,其都城的广狭虽间有差异,却都合乎《周礼》的规定,未尝稍有逾越。可是齐临淄城和鲁曲阜城的周长竟都和成周王城相仿佛,甚至还稍有出入。这不是齐鲁两国的僭越,而是平王仓卒迁徙,未能扩大成周王城,使之与丰镐相等,《考工记》所说的城的周长与《作雒解》相同,正显示其与西周的旧制毫无关涉处。 《考工记·匠人营国》所规划的制度,并非西周的旧制,也不是东周的新制。《考工记》规划都城,王宫自在城的中央。可是成周王城就不是如此。成周王城的宫殿在城的西南部,近于穀水行将与洛水会合之处,故穀水暴涨,就会冲淹到王宫。这是东周一宗大事,见于文献记载,应非虚妄。虽遇这样非常的事故,也未闻因此而有迁移宫殿的倡议和举动,可能经东周之世,都是如此。《考工记·匠人营国》对于宫殿的设置完全与成周王城不同,可见不是遵循东周的新制,不以成周王城为蓝本。 成周王城的宫殿为什么设置在西南部,自来无人为之解释。按周人的礼仪应该设在都城的中央。丰镐旧制已难于稽考。根据考古的勘探发掘,鲁国曲阜城的宫殿就是在城的中央。鲁史未见移置宫殿的记载,可见乃是西周以来的旧迹,而为《考工记·匠人营国》的撰著者所取法。 这样以宫殿设置于都城的中央,在经过考古发掘的诸侯之国的都城,仅又见于战国时期魏国的安邑城。当魏绛始由霍迁于安邑之时,鲁国已相当的衰弱,其国力不见重于列国,而保持周室的旧制却为其时诸侯之国所少见。安邑城中宫殿区的位置是否与曲阜城有关,不必在这里过事揣测,仅就其能与《周礼》有关而论,可能会引起人们的重视。 周王以礼治国,宗庙与社皆应为都城中重要的设置。《诗·大雅·绵》篇一则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再则说:“迺立冢土,戎丑攸行”,所谓冢土就是大社。可见当时宗庙和社是并重的,也是营建都城首先应该考虑的。宗庙置于何时,《绵》篇中未见具体说明。至于“迺立冢土”,则叙述于“迺立皋门,皋门有伉;迺立应门,应门将将”之后。据郑玄的注释:“王之郭门曰皋门,王之正门曰应门。”当时是否有郭是另一个问题,这里暂置不论。至少可以说皋门在应门之前,应门之内就是冢土,然后再是宫殿。鲁国自然也有庙,且有数种不同的庙。周公称太庙,鲁公称世室,群公称宫(《春秋公羊传·文十三年》)。孔子就曾经到过太庙(《论语·八佾》)。庙建于何处?未见记载。晋国都城新田(即侯马古城)的宗庙所在,据考古勘探发掘的遗址,似建于马庄和呈王两古城之中,而此两古城在其时宫殿区的东和东北,并未如《绵》篇所说,在应门之内,宫殿之前。侯马古城未发现当时社的遗迹,鲁国曲阜城的社,不仅有文献可稽,且有遗迹可征。这是在前面已经论述过的。这和《考工记·匠人营国》的规划有所不同。虽然不同,《考工记》的记载应该说上承古公亶父在周原的经营,是有根有据的。 《考工记·匠人营国》在“方九里,旁三门”之下,说到“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这是有关都城中交通设置,也是相当重要的。九经九纬的道路,其前提是要都城四面城墙每面都有三门。而且东西两面的三门都应相互对称,南北两面的三门也应都是一样的,齐国临淄城和鲁国曲阜城,都可以说是九里之城,或者是近于九里之城,可是所设的城门都不是十二门,这就难得彼此相应对称,也就说不上九经九纬了。成周王城四面城墙虽有差距,但差距并非过于显著,应该设置十二门的。但除过圉门、鼎门、乾祭三门之外,别无所知。就是乾祭门也是后来才增建的,是否就在十二门之列,更是需要再事斟酌的。所以这些就无由一时提起。 应该说,构成九纬和九经的规模,是先要具备经涂九轨。就是每条道路都有三股道。每股道的宽折合今制为16.632米。这是在前面已经说过的。每一条道路有三股道。则通过南北两面城墙各自三门的道路就是九经,通过东西两面城墙各自三门的道路也就是九纬了。 这样经涂九轨在当时应该是前无古人的创举。可是当时有关华夏诸侯之国的文献记载,除《考工记》以外,竟不易见到这样的称谓,就是中原诸国的考古发掘,也未见到残留的遗迹。有之,就要数到楚国的纪南城。纪南城的西垣北门有三条门道,中间的门道比两侧的宽一倍。虽尚未知悉之三条门道的宽度是否与《考工记》匠人营国所规定的九轨相同,但空谷足音,自是不易得闻见的。不过这样的设置只见于一座城门,而且还是西垣北门并非北垣的城门,只能说这是“经涂九轨”的刍形,还不能以之与《考工记》所记载的规划同等齐观。
(责任编辑:admin) |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