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经孟子考文补遗》考述(5)
乾隆五十三年(1788),吴骞(1733-1813)校录鲍廷博藏本《考文补遗》,其《七经孟 子考文补遗录序》有曰:“予从鲍君借观,就其所考经注而抄之,疏则未暇也。……夫 经籍去圣日远,阙文讹字,谬本实繁;赖古书流传海外,使学者犹得藉以考证其谬误, 而补订其阙失,岂不诚斯文一大幸哉!”[1](《拜经楼藏书题跋记》卷一) 阮元(1764-1849)对《考文补遗》推崇有加。他在北京时见过写本,后为浙江学政, 看到扬州江氏随月读书楼藏日本原刻本,带至杭州,“校阅群经,颇多同异”。阮氏通 过比勘异文,肯定了古本、宋本的可靠性,特别强调了古本足以备唐本之遗、保存故经 文资料的价值。他说: 山井鼎所称“宋本”,往往与汉、晋古籍及《释文》别本、岳珂诸本合;所称“古本 ”及“足利本”,以校诸本,竟为唐以前别行之本。物茂卿《序》所称唐以前王、段、 吉备诸氏所赍来古博士之书,诚非妄语。故经文之存于今者,唐《开成石经》、陆元朗 《释文》、孔冲远《正义》三本为最古,此本经虽不全,实可备唐本之遗。……凡以上 经文,略为举证,皆非唐石经以下所有,诚古本也。传注、《释文》、《正义》三者所 校更为繁细,助语多寡,偏旁增减,或不足为重,然精核可采者亦复不少。[1](《考文 补遗》卷首《七经孟子考文并补遗序》) 嘉庆二年(1797),阮元重刻此书,是为小琅嬛仙馆本。据卷首阮元序,日本 《序文》、《凡例》皆依文澜阁写本,刊列卷首①;书中字句尽依原刻本,有明知其讹 者亦仍之,别为“订讹”数行于每卷之后。嘉庆二十一年(1816)秋阮元在江西主持重刻 《宋本十三经注疏》版成,其中《七经》及《孟子》即采用《考文补遗》参校。如《< 周易注疏>校勘记》,所用参校本中有古本、足利本(单注本)和宋本(注疏本),三种本 子均出自《考文补遗》,足见其对此书重视的程度。 嘉庆五年(1800),洪颐煊(1764-1832)撰《七经孟子考文补遗跋》,引证类书等他校 资料说明《考文补遗》所出异文的价值,以为其“义皆长于今本。山井鼎称足利学所藏 ‘古本’为唐以前物,盖亦可信其不诬矣”[1](《诂经精舍文集》卷三)。 以上公私诸家对于《考文补遗》的学术价值基本上都是肯定的,尤其是其书所提供的 唐宋乃或更早的版本和异文资料对于经书校勘的重要意义,大家都是认可的。但是,山 井鼎、物观等人在经学上的识见、造诣毕竟还无法与乾嘉大师们相媲美,其不足乃至错 误也为清代学者所论及。 卢文弨“……犹以其古本、宋本之误不能尽加别裁;而各本并误者虽有正误 、谨案诸条,亦复不能详备;又其先后位置之间颇费寻检”[1](《<七经孟子考文补遗> 题辞》)。又曰: 初得日本国……《七经孟子考文》,深喜其遵用旧式,据古本、宋本以正今本之误。 然特就本对校而已,其误处相同者虽间亦献疑,然而漏者正多矣;且今本亦有绝胜于旧 者,不能辨也。[1](《十三经注疏正字跋》) 阮元也指出“山井鼎等惟能详纪同异,未敢决择是非,皆为才力所限”[1](《七经孟 子考文并补遗序》)。洪颐煊亦谓其“材力有限,尚不能考核精当耳”[1](《诂经精舍 文集》卷三)。不过,作为校勘学专家,卢文弨深知这种按而不断的校勘方式 其实也是最可靠的。他说: 《七经孟子考文》于古本、宋本之异同不择是非而尽载之,此在少知文义者或不肯如 此。然今读之,往往有义似难通而前后参证不觉涣然者,则正以其不持择之故,乃得留 其本真于后世也。[1](《<周易注疏辑正>题辞》) 鉴于《考文补遗》和《十三经注疏正字》各有优劣,卢氏拟自己校定群经,“余有志 欲校诸经已数十年,晚乃得见此两本,其善者兼取之,以汇成一书,而后无遗憾矣”[1 ](《十三经注疏正字跋》)。具体方法是“两取其长,凡其未是处则删去之,不使徒秽 简编”[1](《<七经孟子考文补遗>题辞》)。其中,《周易》在原有校本的基础上于乾 隆四十六年(1781)完成。他说:“余欲兼取所长,略其所短,乃复取吾所校《周易》, 重为整顿,以成此书,名之曰《周易注疏辑正》。”[1](《<周易注疏辑正>题辞》) 随着中日两国学术交流的不断开展,有更多的中国学者能够赴日考察汉籍版本。杨守 敬(1839-1915)在日访书即有非常大的收获,亲眼看到了山井鼎等用以参校的好多本子 ;同时,也发现了《考文补遗》的另一个不足之处,那就是版本收罗不全,仅限于足利 学所藏,日本国内更多有价值的版本并未能拿来参校。《增订丛书举要》卷三是书解题 曰: 日本山井鼎等就其国足利学所藏古钞本、宋椠本及足利学活字本合而校之,颇为精审 。然余于其国得《周易》、《尚书》单疏、《毛诗》黄唐残本、《礼记》单疏残本、《 左传》古钞卷子本及单疏残本,皆山井鼎所未见。又得《七经》经注本各数通②,以校 山井鼎之本,时多出入。缘山井鼎仅就足利一学所藏,余则遍觅其国中古本,故所见多 数倍。拟为重校《七经》本,仅成《论语》、《左传》,馀未脱稿。而余老衰眼昏,不 复能细校勘,然其本皆什袭藏之,未敢散逸也。 ---------------------------------------- 注释: ①文渊阁四库本卷首不录日本《序文》,仅有《凡例》。文澜阁本情况不明。 ②以上诸书的详尽解题可参见《日本访书志》卷一及《日本访书志补》(均收入《杨守 敬集》八)。 ---------------------------------------- 张钧衡《适园藏书志》卷二著录《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解题引杨守敬跋亦云: 旧读山井鼎《七经孟子考文》,各经皆有古钞本,唯《左传》经注本、注疏本皆只据 足利学所藏宋椠,因疑日本《左传》无古钞本。及得小岛学古留真谱中有摹本弟一卷, 首叶字大如钱,迥异日本诸钞本。问之森立之,乃云:“此书全部三十卷,是古钞卷轴 本,藏枫山官库,为吾日本古钞经籍之冠,山井鼎等未之见也。” 事实上,日本学者也注意到这一点。吉田汉宦《活版经籍考》卷二逐一考证出山氏所 据活字本之源流,其《礼记郑注》提要曰:“按山井鼎所校《五经考文》,其于活版则 《周易》、《左传》、《礼记》三通而已,皆上所载者也;如《毛传》、《尚书》则鼎 未及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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