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学诚的史学创见与修志实践的关系(2)
乾隆四十四年,章学诚修成《永清县志》。《永清县志》在体例上的最大变化是设吏、户、礼、兵、刑、工六书。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章学诚要实施修《和州志》时已产生的“溯源官礼”的思想,体现“若论史法,则书志大原必追官礼”⑩的见解;另一方面是修《永清县志》时全部阅览了县内档案,深感这些资料的重要性。于是,他试图“以当代人官为纲纪”(11)改造书志体裁,按六部官署名称分类编载一县典章掌故。这样,《永清县志》保存了大量史料,但在内容裁断上则冗杂混乱。如《礼书》将礼乐、仪节、学校、艺文诸事一并阑入,而兵、刑、工各书则内容贫乏。章氏自己后来也认识到“《永清全志》颇恨芜杂”(12),这迫使他既要探索如何使方志多保存资料且能体现独断别裁的问题,又必须深入研究学术上“溯源官礼”的理论。因此,《永清县志》的纂修,主要意义在于促使章学诚作更深入的学术探索。此后,章学诚的学术思想有了长足的进展。乾隆五十二年开始编辑《史籍考》,次年修订了《校雠通义》,又次年写成多篇哲理性文章,表明他在校雠学、哲学和治学方法上都形成一套成熟的见解,但在史学上尚无重要论著。 乾隆五十四年至五十五年,章学诚修成《亳州志》,创设了“人物表”与“掌故”专书。“掌故”立为专书,意义尤为重大,章氏从此确立了“方志立三书”的体例。即方志正文仅存经要,体现独断别裁;《文征》裒集一方诗文;《掌故》汇编当地典章档案。各为专书,相辅相成,从而解决了《永清县志》存在的问题。《亳州志》修成后的当年,章学诚就总结修志经验,撰写了《答客问》上、中、下三篇,这是“讨论史学的最重要文字”(13)。随后两年,又写成《书教》上、中、下与《方志立三书议》等等,是章学诚史学理论和方志学理论的代表作,其中的论述与《亳州志》各篇例议及《答客问》有明显的承续关系。 乾隆五十七年,章学诚又受聘纂修《湖北通志》,这是他最后一次修志活动。湖北一省,地域广阔,在此期间又予修了《荆州府志》和《常德府志》,其规模为前几次修志所不能比拟,这对于章氏不久前总结出的方志学与史学理论,提供了进一步修订的机会。在《书教》、《与邵二云论修宋史书》中,章氏设想了“删书志之名”(14)的方案,即扩大列传的内容使之也载典章制度,把纪传体的“志”并入列传。这个设想在纂修《湖北通志》过程中得到修正。《湖北通志》仍设有《食货考》、《府县考》等,恢复了《亳州志》中关于史书“纪、表、志、传,率由旧章”(15)的观点。 除上述修志活动之外,章学诚还纂修过《永定河志》、《麻城县志》等等。他从二十七岁至五十七岁,修志活动经历了三十年,为时之久与所修方志之多,在清代学者中也属罕见。在修志过程中,章学诚不仅总结出方志学理论,而且还概括出自己的史学创见。《和州志》的编纂奠定了章氏的校雠学基础、确立了治学方向、形成方志义例的基本轮廓,也打开史学研究的良好开端。《永清县志》成为此后深入学术研究的契机,《亳州志》带来史学理论和方志学理论的成熟,《湖北通志》则使之得以完善。 关于章学诚的修志实践与史学理论的关系,史学界的论点一直是本末倒置。例如:清人彭祖贤说:章氏“于史学最深,不得志于时,辄抒其意于方志之书”。(16)近人陈训慈说:“会稽章实斋负才疾俗,独奋孤旌,论史学之义例,定述作之标准。……既不及身与国史,乃展其才于方志”(17)。今人在论文中也认为:“章学诚丰富的史学理论,因一生遭际坎坷,不能试之于史,从而把自己的修史的理论转向方志领域予以实践……”(18)这些议论明显地不符合章氏生平中的基本事实:即章氏从事修志活动力很早,而史学理论形成很晚,成熟的史学论文是在重要的修志活动之后才写成。为了进一步论证章学诚的史学理论主要得之于他的修志实践,我们下文具体地考察章氏几项史学创见的形成过程。 (二)章氏主要史学理论创见的形成 如果说从整体上看,章学诚的修志实践是促进其史学理论产生和发展的重要因素;那么,他的一些具体的史学创见的形成,就更明显地表现出修志实践的决定性作用。 对于章学诚的主要史学创见,各家的说法大同小异。择要言之,可概括为下列六项:(1)、将史书分为著述和比类的观点;(2)、提倡考述史学源流;(3)、改进史书体例的设想;(4)、史学总体观念;(5)、对“史意”的标举;(6)、对“六经皆史”的阐发。(19)下面,我们依次分析这些创见的形成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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