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朝鲜王朝《时政记》之纂修及其特征(2)
二、朝鲜王朝《时政记》编撰之原则与特征 朝鲜王朝初期,并未编撰《时政记》,其最初始于世宗年间。世宗李裪(1397-1450年)乃是朝鲜王朝第四代国王,他励精图治,大力发展文化事业,颁布《训民正音》,创制了韩国文字,并大力组织朝臣编修各类史书,如由郑麟趾(1396-1478年)编修了《高丽史》。正是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之下,编撰《时政记》也被提出来了。世宗十四年(1432年,宣德七年),同知春秋馆事郑麟趾上书: 今进欧阳修论奏,甚得史官之职。今我国家礼义政刑及可否论议,一依欧阳修所论,令春秋馆逐时修撰,名曰《时政记》,其余机密事及人物贤、不肖等事,自如成法,以待后日,则国史庶几不至于疎漏。[10](卷58,世宗十四年十一月壬午) 这是《朝鲜王朝实录》中最早出现有关《时政记》的史料。郑麟趾是朝鲜王朝的重臣,四朝为官,先后任过吏、工、礼、兵曹判书,最后官至领议政。他亦是当时最为重要的学者,既是创制韩国文字的主要组织者,又是《高丽史》的主编。春秋馆则是朝鲜王朝重要的史馆机构,“掌记时政,并用文官,以他官兼”[11](卷1《吏典》)。其最高长官领事一员由正一品的领议政兼,监事二员由正一品的左、右议政兼。因为朝鲜初期并无严格为实录编修准备史料的制度,在编修太祖、太宗实录时,史料零散,难以成篇,而当时郑麟趾为同知春秋馆事,负责实录编撰事宜,遂以欧阳修之论奏文,提出应当仿效宋朝建立编修《时政记》的制度,由春秋馆负责,以确保以后编修实录有充足的史料,世宗国王表示支持。两年后(世宗十四年,1432年),春秋馆呈上更为详细的计划,详谈《时政记》等史书的编撰事宜: 一、艺文、春秋二馆,本为一体,且艺文直提学直馆二员,别无职事,宜择清直有文学者,依式兼带史官,日坐本馆,凡大小衙门供报文书,常加点检,编次年月,随即撰录。国家礼乐、刑政、制度、文[物],为见行事务关于大体者,悉皆书之,使无漏失。依宋朝故事,名之曰《时政记》,以为后日修史之用。一、台谏上疏及臣僚上书言事,令记事官录呈,以备记载。一、堂上官一人,每月一次坐于本馆,《时政记》修撰勤慢,严加检察。一、凡本国出使人员,其关国家军民事体者,依书状官闻见事件例,备书首末,进呈本馆,以为恒式,令本馆检察。一、《时政记》,但书见行之事而已。为史官者备记时事,虽其职分,然其见闻所及,人物贤否得失,与夫秘密等事,务要详悉直书,私自藏置,以待收纳。一、《时政记》一副,每当曝晒年次,依式藏之忠州史库。[10](卷66,世宗十六年十一月戊寅) 这是春秋馆事提出要扩大编辑史料的奏书,详细讨论了《时政记》的编撰,相当重要,以此就奠定了朝鲜王朝编修《时政记》的具体制度。从中可以看出以下几点: 第一,编修《时政记》的机构是艺文、春秋馆,由专职史官编修,并非像唐宋由宰相或枢密院副使执笔。“《承政院日记》及各衙门紧关文书,每岁季启册数,艺文馆参下官奉敎以下,置八员,专掌修史。下番捡阅,常仕政院,腾(誊)出《(承)政院日记》。上番以上,常仕春秋馆,取考各衙门紧关文书,纂修《时政记》。下番所书,如有踈漏,则上番纠检,而又有踈漏,则次次纠检。”[12](卷201,宣祖三十九年七月丙戌)可见,朝鲜分“上番”、“下番”两批史官。“下番”史官乃仕于艺文馆,艺文馆乃是“掌制撰辞命,并用文官”[11](卷1《吏典》),置正七品的奉教二员、正八品的待教二员、正九品的校阅四员共八员,这就是“下番”史官,负责编修《承政院日记》。“上番”史官仕于春秋馆,乃是从正三品的修撰官、编修官到正五品、从五品的记注官,他们再以《承政院日记》与“各衙门紧关文书”为基础,加上大臣的上书、谏言以及诸道资料进行核对,最后撰为《时政记》。“上番”史官有监督“下番”史官的职责。弘文馆被视为“翰林院”,其“掌内府经籍,治文翰,备顾问”[12](卷1《吏典》),也参与《时政记》的编撰,“翰林常所书者,《时政记》也。使其堂上,别为检摄,亦祖宗之制也”[13](卷36,中宗十四年六月甲子)。其实,弘文馆的官员兼任春秋馆修撰以下的官职,故而是“上番”史官的重要人员。朝鲜的弘文馆、艺文馆、春秋馆、承文院等皆是正三品衙门,官员互相兼任,一身数职,虽说艺文春秋馆负责编修《时政记》,实际上弘文馆等其他衙门的官员也全力参修。 《时政记》由史官编修,艺文春秋馆之堂上官负责督察,以便及时完成。其编修的机制,乃是史官分成小组,即如梁诚之曾建议:“以艺文馆禄官五人,兼官五人,二人为一厅,各分三年而编摩之。仍令春秋馆堂上考察,以为日课,以成重事。”[10](卷40,世祖十二年十一月乙酉)史官分工合作,春秋馆堂上官加以监督。不仅春秋馆堂上官监督修撰,同时另派员查检核正,以免出错,“自祖宗朝,以弘文馆二员,定为常坐春秋,使之捡核修正”[13](卷77,中宗二十九年六月己酉)。但有时也无官督查,致使《时政记》不能按时修完,成宗年间就曾发生这样的事情。“凡时政,春秋馆逐年修之,谓之《时政记》。然己丑年即位以后,适因多事且无监董之人,专不撰录,请以职带史局位高者,常仕监之。”[14](卷66,成宗七年四月甲申)朝鲜史官高位兼职者甚多,成宗遂采纳这条建议,以确保《时政记》能够按时编完。 与此同时,《时政记》编修的好坏成为评判史官的一种重要依据,“每当褒贬之时,将所撰《时政记》,春秋馆堂上齐会查看,以凭殿最”[12](卷201,宣祖三十九年七月丙戌)。所谓“褒贬”,乃是朝鲜每年皆进行的一项官员考察制度,“京官则其司堂上官提调及属曹堂上官,外官则观察使每六月十五日、十二月十五日,等第启闻”[11](卷1《吏典》)。实际上是每年由各衙门堂上官,分别于六月和十二月两次给属员根据政绩定等级,上报朝鲜王廷。何谓“殿最”?“殿最,所以区别贤否,以凭黜陟,以示劝惩,所系至重。”[15](卷3,文宗即位年九月庚戌)也就是考察官员之时排定等级,“下功曰殿,上功曰最。殿,后也,言课居后也。最者,凡要之首,言课居先也。”[16](后集《注解上·户典》)“殿”乃是最下者,“最”乃是最佳者,根据官员的政绩排出他们考核的等第级别。“京外黜陟,每五考三上以上加资,三中仍旧资,四中罢黜,虽一考,不可不察也。今京外官褒贬之时,以被劾而不列等第者,后日考绩升黜之际,考据为难。请自今毕推后,殿最等第,随即启闻,追录官案,以凭后考。”[10](卷35,世宗九年二月己巳)可见,所谓“殿最”就是考核时之高下等级,乃是官员奖惩的依据,因而相当重要。《时政记》的好坏作为史官考核“殿最”的重要依据,可见监督甚严。光海君年间,《时政记》一度阙修,引得春秋馆官员不满,因为无《时政记》,史官“褒贬”就缺少依据[17](卷158,光海君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春、夏考核无凭,故而引得春秋馆的官员不满,希望能够稍作变通。这是常考制度。有时也因为《时政记》不修而直接惩处史官的。若史官不能按时完成《时政记》的编撰,拖沓不成者即被处罚。孝宗三年(1652年)四月,前正言赵嗣基下狱,乃因“嗣基曾经史官,而《时政记》未修正者,至于累朔。大臣以怠废职事,陈达于筵席,命拿推”[18](卷8,孝宗三年四月癸亥)。因之,朝鲜王朝对编修《时政记》的史官,有一套严格的监督和考核制度,以确保《时政记》能按时保质完成。 可见,朝鲜不仅有专职的史官编修《时政记》,而且有严格的监督机制,不仅“上番”史官督察“下番”史官,而且由弘文馆之堂上官监督整个编修史官,以确保史书编修进度;若是不能按时完成任务,还要加以惩处。《时政记》的好坏成为朝鲜王朝考核史官的重要依据,因之朝鲜王朝《时政记》之编修,不仅是一项常设制度,而且是由专职史官修成,为了保证史官尽职尽责完成编修任务,遂建立了一套严格的考核制度。
(责任编辑:admin) |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