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果实 植物学上所谓“果实”,和日常习惯中的观念有些差别。人类习惯食用的果实,包括桃、李、梅、杏、柑、橘等水果,榛栗、胡桃等干果,植物学上也承认它们是果实。荸荠、百合、藕、甘蔗、松子、榧子等,植物学上不承认它们是果实,习惯上还是“果品店”里的商品。南瓜、冬瓜、茄子、辣椒,植物学上认为是果实的,习惯上却认为是蔬菜。还有许多不能食用的“果子”,植物学上却承认它们是果实。 草本植物的果实,体积大的,数量便不多。而数量多的,则形体不大。木本植物,绝大多数先要作几年的“营养性生长”准备,才开始开花结实。真正大量结果,还要更迟几年。因此,果实作为食物的发现发明,尽管可能比谷类或蔬菜还早,但是作为农业生产的一个方面来经营,却晚得多。在天然植被大规模地被人工草原(粮田)代替以前,栽培果树至少并不比采收野果更方便。直到大规模开辟农田,天然野生果树减少后,人类才愿栽种。《诗经》裹有不少果树名称,但是完全可以肯定经过人力栽培的却只占少数,如“树之榛栗”、“隰有树檖”、“墓门有梅”【10】等几种。 植物学上称为“樱桃亚科”的种类,如棠、杜、朹、郁李、山桃等,现在有时在黄河中上游的山中,还能发现野生植株甚至树丛。因此,桃、李、梅、杏、梨、樱桃等近似种类,我国原产的栽培种类特别丰富。其次,鼠李科的枣、酸枣(古代称为“棘”)、枳椇【11】等,柿树科的柿、君迁子、*[木+上“而”下“大”]枣(羊枣),也是黄河、淮河两流域中的原产。桃、李、梅、栗、枣、棘等名称,《诗经》中很多。《管子》裹有杏。《孟子》裹有羊枣。柿似乎到后汉才由栽培选得了好品种。柑橘类和杨梅、枇杷,耐不住黄河流域的严冬,只能在秦岭以南生长。荔枝、龙眼、橄榄、香蕉、五敛子等,更只能在五岭以南和四川南部、福建等处开花结实。这些种类,到西汉舆岭南交通便利后,文字中才有记录。西汉中叶,从中亚和西亚引入了石榴、柰、林檎、葡萄等水果。椰子、槟榔、余甘等,有实物到过两汉的都城长安和洛阳。南宋时记载了银杏的栽培,实物在唐代已在食用中,大概只是采收野生的种子。宋、元以后,新添的栽培种类有黄皮、番荔枝、番石榴、番木瓜、黎檬子、人面子、样果(即杧果)、波罗蜜等。我国的苹果,据唐初张鷟《朝野佥载》叙述,唐太宗(627-649年)时,河北一个老人在黄河洲渚上拾得一个小的栽培插条,五十年中,便在今日河北,河南、山东三省交界的地区大量繁殖了,当时称为“朱柰”。 春秋时,榛子已经栽培了。它和干枣、干栗,一并作为妇女见面时相互赠送的礼物。松子,从什么时候起采食,现在还没有找到记载。但唐宋笔记小说中,往往提到松子作的糕饼,也有松子“点茶:的叙述。西汉时从羌族地区引入了胡桃。 栽培与管理果树,比种谷类节省劳力。一次种下一批,可以有十多年乃至几十年的收获。每一棵植株的产量,也比谷物或蔬菜高得多,并且不大容易受水旱的威胁,对土壤的要求也比谷物宽些。如果另有生活资源,则经营果园,开始几年虽然没有收入,以后的收益却比田地还平稳容易。因此,一果树向来有”木奴“(树木式的奴隶)和”铁杆庄稼“的名称。《史记·货殖列传》说”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蜀、漠、江陵千树橘“的收益,可以比得上”千户侯“(剥削一千户人家地租的地主),应当是事实。消灭了剥削的社会中,果树仍是一种十分有益于羣众的农业生产。果树上山,尤其是多种经营中值得考虑的项目。上山的果树,固然可以是著名的优良品种,但是也还可以因地制宜地选择那些适应性强,果实耐储藏、便于运输、容易加工制干,又可以代粮的枣、柿、栗、胡桃、榛子等果树作为”先行树“,而不一定非要从较娇嫩的著名品种的果树着手不可。 (四)特种作物 人类生活所需要的植物性物资不只限于粮食一项,油脂和纤维也是必需的。粮食以外的作物,我们暂时总称为”特种作物“。现叙述如下。 1.油脂:油脂作为食物,一方面”热效能“高,一方面还供给一些维持健康所必需的维生素和”必需脂肪酸“等。为了提高人们的健康水平,防止某些”风土病“,增强对某些生理病的抵抗能力,多生产一些食用油脂,正是农业生产上的一项重大任务。除供应动物性脂肪之外,食用植物性油的生产还需要扩大。另外,工业原料也要求增加植物性油脂的产量。 植物性油脂,绝大多数要从种子中取得。本来,除了谷类这一羣特例之外,所有种子都含有油脂【12】。不过,含量不一定多,质量不一定好。因此,也就不一定都有采收利用的价值。最初采作油料的种子,都是数量多而含油量高的种类。大麻和芜菁,似乎是我国应用最早的。原来栽培大麻的目的,可能主要在于取得种子作食物【13】,皮作纤维原料。芜菁根和茎叶都可以吃,种子含油也多。西汉初的《尔雅》中,已经记载大麻和芜菁的异名。西汉末年扬雄《方言》中,还有补充。可见,至迟在西汉以前,已经广泛栽培应用。造就是说,最初栽培所得的”油料植物“,目的可能并不专门在于利用油脂,油脂仅仅是综合利用的一个方面。后来,引入了胡麻(脂麻),又驯化了荏(苏子),才是真正的油料植物。三国以后,引入红蓝花,大量培植后,红蓝花的种子也曾用来榨油(见《齐民要术》)。唐代引入罂粟(见韩鄂《四时纂要》),似乎专采种子作为油料,莲花也只是附带地作为观赏用而已。芸苔,《齐民耍术》中已记有栽培方法。可是,一直到元代,都仅仅作蔬菜用,从来没有说到过种子可以榨油。金末的《务本新书》(见《农桑辑要》所引)所说的菜油,仍是芜菁子油。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才第一次提出芸苔就是当时的油菜,并且说:“因有油利,种者亦广”。用芸苔种子作油料,似乎是元代以后的发明【14】。大豆榨油,最早的记录,暂时也还只见到《本草纲目》。花生在李时珍时还没有,榨食花生油自然更迟。木本油料中,乌桕的名称见于梁武帝(?)的《西洲曲》。桕蜡和罂子桐用作涂料,八世纪初陈藏器《本草拾遗》中已记载过。茶油第一次见于《农政全书》,徐光启写作“楂”字。事实上在江西、湖南、浙江已经种植了很久,并且榨得一种很好的食用油。胡麻油、荏油作食油,比大麻子油好,《齐民耍术》中曾作过比较。它们的应用,自然早于六世纪,但是究竟起于何时,没有明确的史料证明。后汉服虔《通俗文》和桓谭《新论》所提到的“寒具”,是一种油煠的点心,可能用植物燥制,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较早的文献中,动植物油脂一律称为“脂”(硬度大的)、“膏”(软些的),直到《三国志》,才把植物的脂膏称为“油”。所以后汉的油煤点心,“脂膏为之”,不能肯定是“油”与否]。据估计,植物油流动性大些,容易吸附在灯蕊、“麻蒸”(沤麻后剩的麻秸)等粗松纤维束中,一点即燃,所以最初多用在夜间照明上,三国时战争中用作“火攻”的兵器。此外,可以用作车轮、织机的润滑剂,也作为梳头发之用(“膏沐”或“泽”)。食用,恐怕是动物脂肪缺乏后,才“类推”出来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