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复杂酋邦阶段(距今约6300-5500年)。大溪文化时期的澧阳平原则已进入复杂酋邦阶段。王巍指出,聚落形态反映社会结构特点,是了解古代社会结构演变的重要方法,在文明起源研究中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51)按统计分析,该时期澧阳平原聚落有了重大变化,已查明的遗址数量50处。无论是聚落面积、数量、内部结构,还是聚落的空间分布,都有了重大变化。(52)笔者认为其变化主要表现在如下方面: (1)聚落数量、规模、人口急剧增加。与汤家岗文化相比,聚落数量扩大不止一倍,且出现分布在澹水、涔水两岸,分别为城头山、麦芽岗、三元宫为中心的聚落带。出现大型聚落,甚至特大型聚落。人口被看作是社会复杂化的一个很重要因素。柯恩指出,除战争之外,人口压力或人口密度的增长是代表国家形成特征的一种因素。西方人类学家估算,随着新石器时代出现的定居和婴儿出生间隔的缩短,人口增长率很快变为以每代翻两番的速率增长。哈桑根据一些民族学资料提供了一些史前人口统计估算数字,如伊拉克迪亚拉河下游平原60%的村落平均人口为150人,40%的村落的平均人口为300人。(53)参照这一数字,以每一聚落平均人口200人计算,澧阳平原聚落人口可达2万余人,若考虑到10多个大型聚落人口数字远不止200人,澧阳平原酋邦估计总人口数约3万人。 (2)已有符合克里斯塔勒提出的“中心位置理论”(54)的聚落集群。以城头山古城为中心的聚落集群,成了澧阳平原区域聚落的中心,与普通聚落相比,地位、等级都较高。其拥有一大批大型聚落,大坟台、李家台、桥家坝、邹家山、荷花台等聚落面积均超过3万平方米。城头山古城既是聚落集群,又是澧阳平原区域聚落的政治、经济、宗教中心。城墙、城壕和城内建筑布局有序,古城初具规模。城址西南部发现大型建筑遗迹,包括大型基槽和柱坑,成片红烧土堆积,以及作为礼仪性建筑的祭台。还发现3处大溪文化时期的祭坛和大量祭祀坑;环城城壕和澹水相连,在城壕发现木桨、木艄和带榫眼的可能是船结构的木板及木排的组成部分,显然这里已成为水上交通枢纽;该期九座陶窑、大量纺轮和植物纤维纺织品的发现,说明当时已有专门的制陶、纺织等手工业,这里已是一个手工业中心。从澧阳平原及邻近地区该酋邦领地遗址分析,酋邦区域内等级分化已非常明显。以城头山为中心的聚落带整体发展水平、等级最高,以三元宫为中心的聚落带次之,以麦芽岗为中心的聚落带规模最小,等级也最低。至少有总中心聚落、中心聚落、一般聚落3个等级层次,有总中心聚落、中心聚落两个管理层次。 (3)作为聚落集群中心的古城体现了酋邦首领的神权。M678、M680男、女墓主人左手掌上放置一小陶鼎,其可能为酋长夫妇,鼎寓示其权威。M678墓主左侧有一小孩头骨,在墓坑四周各有一座空无一物的屈肢葬墓。这四座墓和小孩头骨说明当时已有了人殉人祭现象。在这些墓葬西北20米处,发现数十座屈肢葬墓,有些呈被捆绑的姿态,有的身首异处。(55)这些人不应是战俘,否则进不了其公共墓地。其可能为酋长权力处罚的牺牲品,说明澧阳平原酋邦的酋长可能有了哈维兰所说的“生杀予夺之权”。(56)当时已有一定的权力机制,酋邦首脑行使神权、行政权。古城的修筑是澧阳平原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大溪文化一期,这里开始建造城壕工程,现存Ⅰ期城墙顶宽5.2米、底宽8米、高1.6米。M706为Ⅰ期城墙筑土中的一座葫芦形土坑墓。墓主为一成年男性,无任何随葬品,似作为城墙奠基的牺牲。(57)Ⅰ期城壕东西长311米、南北宽211米,周长约为819.54米,城壕横截面积19.25平方米。据测算,挖掘整条城壕的土方数约为15776.15立方米,按每人平均挖掘1立方米折算,以每天100人次计,则需要大约半年时间。(58)Ⅱ期城壕修筑更加复杂,并出现了木桩捆扎一体的严密紧凑的芦席护坡设施。 (4)聚落集群社会复杂化程度与普通聚落相比也较高。城头山城址所反映的贫富分化现象已相当突出,数十座大溪文化二期墓葬中,既有随葬品丰富的墓,又有未见任何随葬品的墓。如M678东西向,墓主为身高约1.75米的成年男性。墓坑长2.5米、宽1.1米。墓坑底分布有零星朱砂,随葬精美的磨光红陶豆、盘等30余件器物,有2件玛瑙璜置于颈部。与其并列同时期的M679、M680规模略小,其中M680有磨光红陶豆和盘、玉块等随葬品近20件。玛瑙璜、玉块和长江下游地区风格相同,(59)见证该地和外地的贸易往来。从墓葬等遗迹、遗物分析,核心家庭、扩大家庭已是这一时期主要家庭形式。 总之,此地大溪文化时期已是早期国家的前身,也出现了诸多早期文明起源的因素。(60) 第四,邦国阶段--初始的早期国家阶段(距今约5500-4500年)。澧阳平原新石器时代早、中期文化在长江中游地区处于领先地位,并影响周边地区。彭头山文化时期,澧阳平原是稻作农业的区域中心,其中心地位一直延续到大溪文化时期。郭伟民认为大溪文化三期,汉东地区率先迎来快轮制陶等手工业技术的突破,社会形态也发生变革,出现了油子岭文化。该文化迅速壮大成为强势文化,并向周边扩散。原先被划分为大溪文化四期、屈家岭文化一期阶段澧阳平原的聚落结构、器物风格都发生重大变化,应为汉东地区油子岭文化扩张的结果。因此,他主张将这两个时期划分为油子岭文化。(61)城头山遗址油子岭文化墓葬出土20余件石钺。汉水中游宜城顾家坡油子岭文化墓地的237座墓葬中出土石钺达177件之多,这些石钺被认为是战争的直接证据。(62) 澧阳平原和汉东地区有着文化的交流互动。是油子岭文化的扩张还是澧阳平原对外文化的吸收导致澧阳平原器物风格的变化,目前还难下结论。到油子岭、屈家岭文化时期,澧阳平原已形成邦国。澧阳平原酋邦内部的进一步分化和对外战争是邦国产生的动力。当时社会已发生剧烈变化,聚落形态进一步演变,从“人神杂糅”到“绝地天通”,从无序到有礼,社会组织结构和人地关系进一步复杂化,主要具备了如下一些邦国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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