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道台所争,实际是对租界华人管辖权的问题。租界当局对此不予合作,上海道台也无法执行登记、具结等规定。 上述两种开放,第一种开放,即上海开辟为通商口岸,是上海由封闭走向开放的关键;第二种开放,即租界向华人开放,由华洋分处变成华洋混处,是上海由普通沿海城市变成特大城市的基础。第一种开放是第二种开放的基础,第二种开放对于晚清上海政治、社会的发展,影响更为深刻。众所周知,近代上海的繁荣,很大程度上是与租界的繁荣、租界的特殊地位联系在一起的。租界人口主体部分是华人。如果没有华洋杂居,就没有我们所看到的后来的上海。 第一种开放与第二种开放也有一定的因果关系。我们知道,华洋混处的直接导火线是小刀会起义,而小刀会起义的发生,与上海开埠以后人口结构、官员结构发生变化有相当大的关系。 开埠以前,上海本有不少外地商人,主要来自山东、山西、江西,浙江的宁波、绍兴,安徽的徽州、宁国,福建的泉州、漳州、汀州、建宁,广东的潮州等。开埠以后,客商更多,有不少人在上海定居下来,其中,广东籍、福建籍最多。至1853年,上海据说有广东人8万,福建人5万。其时,上海县城人口总共20多万,粤、闽等客籍占了一半。粤、闽、浙濒海之人,每多恃勇好斗、愍不畏死之辈,这些人来到上海,给上海民风、社会秩序带来新的问题: 上邑濒海要疆,莠良错处。闽广之徒,有睚眦怨辄械斗,虽戕人勿论,盖旷悍慓疾,其习常然也。(注:佚名:《上海小刀会起事本末》,《上海小刀会起义史料汇编》,第35页。) 历史很有趣。小刀会起义首领刘丽川和上海道台吴健彰都是广东人,都是在上海开埠以后,由广东北上上海的,两人也相识。上海道台吴健彰的上台与活动,与上海开埠以后官员结构变化很有关系。吴本为广州十三行之一同顺行的行商,以捐纳而为候补道员,早在1842年便来到上海。他从宫慕久担任上海道台开始,便事实上成为上海地方政府办理外交的参谋。宫慕久曾以他为助手,咸龄去职、麟桂到任以前,他还代理过一段道台。上海开埠以后的第一任道台宫慕久,并没有什么外交经历,在职四年,处理外交事务还算平和得体。其继任者咸龄、麟桂,均为满人,都有一些外交经验,在处理外事方面,均“墨守广东经验”,不明西方情形和近代外交特点,不是以理服人,而是注重个人关系,都被证明是无能的外交官员(注:梁元生:《上海道台研究--转变社会中之联系人物,1843-1890》,第44、50页。)。1848年青浦事件以后,英美等国领事和上海租界当局,很希望上海道台是一个比较知道外国情况、容易打交道的人。于是,在洋行里干过事、与外国人比较熟悉、会说英语的吴健彰便成了合适人选。吴健彰是上海第一个由商人、买办而担任道台的人。可以说,没有上海开埠,就没有吴健彰这段仕宦生涯。 吴健彰做上海道台,其政策是为广东商人买办服务的,广东商人买办在承揽业务、走私贩毒、偷税漏税方面的便宜沾了不少: 鸦片战争后,有一批广东和福建的商人、买办、语言学者来到上海,他们被相似的生活习惯、相似的社会风俗、相似的语言和经济目的维系在一起,吴健彰可以被看作是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的领袖和政治代表。(注:梁元生:《上海道台研究--转变社会中之联系人物,1843-1890》,第44、50页。) 道台衙门里所有下层工作,包括书役、差役,都由广东人充任。为了安全起见,他雇了40名广东人为警卫。 小刀会起义很快取得成功,与刘丽川在吴健彰周围的广东人当中策反有关。刘丽川于1849年来上海,贩糖,为丝茶栈伙,来沪以前就参加了天地会。他利用同乡关系,将吴健彰身边的警卫都发展为小刀会会员。起义一爆发,衙门上下都变成头裹红巾的小刀会成员。起义军冲进道署时,吴健彰还蒙在鼓里,下令开炮,左右随从都推说不会。 小刀会起义提前爆发,也与吴健彰左右随员通风报信有关。小刀会原定9月18日(农历八月十六日)发动起义。这时,隐蔽在吴健彰身边的小刀会成员报告,道署中藏有40多万两银子,近期将被运走。为了这笔巨款,小刀会决定将起义提前。9月3日(八月初一),吴健彰到天后宫进香,小刀会拟在途中袭击,后因吴加强了防卫而未下手。9月7日(农历八月初五),县城内的文庙照例要举行祭祀孔子的大典,小刀会借着这个机会发动了起义。可以认为,假如吴健彰身边没有小刀会的暗探,则小刀会起义将是另外一番情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