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福成对近代国际法的接受和运用(3)
三 一国使节向驻在国元首递交国书,所在国元首以对待平等、主权国家使节的礼仪接见之,平时有重大活动也邀请外国使节参加,是国际惯例。但是在晚清时期的中外关系中,这一今天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却长期争议不决。清统治者昧于世界情势,以天朝上国自居,将所有外国遣使来华均视作“入贡之举”,视外国使节为“贡使”,所带国书曰“表”,须按中国规定书写,奉中国正朔,使节觐见清帝时必须行三跪九叩之礼,而西方国家的使节则坚持向清帝面递国书,以见本国元首之礼觐见清帝,中外之间由此进行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觐见礼节之争。鸦片战争后,清政府虽然被迫割地赔款、出让主权,但是仍拒绝以平等礼节接见外国公使。直到同治帝亲政的1873年(同治十二年),在外国公使的压力下,清政府才作出让步,6月29日,同治帝在中南海紫光阁接见了美、英、法等国公使,但仍有许多保留,如改三跪九叩为五鞠躬,各国公使不得首先向皇帝论及公务,国书置于御座前黄案上而不由皇帝亲收等。而且,皇帝接见外国公使并未形成制度。 薛福成出使欧洲后,亲见亲历西方国家优待外国公使以联络邦交的交际礼节,深有感触:“外洋各国风气,交际与交涉截然判为两事,交际之礼节务为周到,交涉之事件不稍通融,惟其厚于交际,故可严于交涉。”对清政府“靳虚礼而受实损”的行为感慨系之,认为“非计之得也”。(注:薛福成:《预筹各国使臣合请觐见片》,《出使奏疏》,卷上,页16。)于是1890年8月他到任刚及4个月即致函总理衙门并同时上奏清廷,首先说明“西洋通例”云: 外洋各国使臣互相驻扎,皆以得见君主为荣,君主亦必接见以示优异。(注:薛福成:《察看英法两国交涉事宜疏》,《出使奏疏》,卷上,页15。) 凡各国使臣初到一国驻扎之时,其君主无不接见,慰劳数语,以示优待,使臣鞠躬而退,并不言及公事,此西国之通例也。(注:薛福成:《预筹各国使臣合请觐见片》,《出使奏疏》,卷上,页16。) 西洋通例,于各国使臣来驻国都者,平日接待礼文,颇为周至,异乎寻常,即如朝会礼节,其待各国使臣,与本国贵戚一体,而与待国中之臣不同,以寓宾敬之意,即以联彼此之情。福成来英四月,除常例朝会外,樽俎款接,听乐观舞,已非一次。(注:薛福成:《论接见外国使臣书》,《出使公牍》,卷3,页1。) 同时,他也注意到,西方国家对中国皇帝不接见外国使节颇为不满,如英国《泰晤士报》发表评论文章,“谓中国皇上(指光绪帝--引者)亲政之后,尚未接见外国使臣,其意不无觖望”,他预料“彼族不久必有合词请见之举”,(注:薛福成:《论接见外国使臣书》,《出使公牍》,卷3,页1。)因而建议清政府采取主动,仿照1873年成案,颁发谕旨,定期召见。这一建议迅速被清政府采纳,同年12月11日,光绪帝发布上谕:兹朕亲裁大政已阅二年,在京各国使臣谊应觐见。允宜仿照同治十二年成案,并增定岁见之期,以昭优礼。所有各国驻京实任署任各使臣,著于明年正月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请定期觐见,即于次日在该衙门设宴款待,嗣后每逢正月,均照此举行。续到使臣,按年觐见。至国有大庆,中外胪欢,并著该衙门届时奏请筵宴,用示朝廷修好睦邻有加无已至意。(注:朱寿朋编:《光绪朝东华录》,中华书局1958年版,(三),第104页。) 至此,外国使节觐见清帝一事及平时交际礼节才从制度上得到基本解决。翌年3月5日(光绪十七年正月二十五日),各国公使觐见光绪帝于紫光阁,次日总理衙门又宴请了各国公使。 薛福成所述西方国家交际礼仪,此前出使欧洲的郭嵩焘、曾纪泽等也都亲见亲历过并将其记入了自己的日记,但是他们似乎谁也没有明确建议清政府改变旧规,仿行西法,从他们的思想主张上看,他们绝不是保守之人,忧谗畏讥或许是比较合乎情理的推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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