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07年,受命担任东三省第一任总督的徐世昌前往辖区考察。考察事毕,徐氏给朝廷上《密陈考察东三省情形折》,该折所附东三省考察报告,提供了一些关于东北地区自开商埠的事实,虽甚粗疏,但参以其他资料,亦可悉其大略。 关于奉天,考察报告对六处自开商埠均曾提及。省城开埠事已经着手经办。“已在关西勘有地段”,各国领事除英美外,均未至省。租界尚未营建。“商务以美(国)为大”。日本则着力经营服务业,“商铺客寓饭馆妓寮浴堂,无一不具”。凤凰城、铁岭、通子江、法库门商埠亦依约“自开”。在凤凰城,日人在战后已强买民地万余亩,作为市场。租界也已由各国“预定”,但中国方面却“布置毫无”。铁岭与法库门、同江一样,素为商务殷盛、货物云集之所,“商埠地段,现拟在该县西门外勘设,计东西长二里许,南北宽一里许,现在已有日本工商三百余户,约共一千四百余人”。同江虽系中日新约订明由中国“自开”之商埠,但商场界址“尚未勘定”。推原其故,实因中东铁路开通后,黑、吉两省之出口货物,多由铁路转输,未当交通孔道之同江自难免商务凋敝,每况愈下。法库门本系“边墙十一门之一”,地当蒙古冲要,市廛尚繁。“商埠地段拟在南街外勘设”,该处地势平坦,无民舍,亦无外人预设之租界地段。新民自乙巳日本驻军以来,一直由日人控制。“商埠地段业经勘定”;“民殷土沃,商货辐辏,洵为全辽中权要害,此新民之大略情形也。”(注:徐世昌:《密陈考察东三省情形折》所附“考察奉天省情形单”,见《退耕堂政书》卷五“奏议五”,收入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3辑,台北文海出版社印行,233 -277页、第285-286页、第332页、第316页。) 吉林开埠的情况在徐世昌的报告中所言甚略,但文字记述却颇为集中,姑照录于兹: 中日条约指开商埠在吉省者,有吉林、长春、宁古塔、三姓、珲春、哈尔滨六处。现长春已预备地段,在城外西北隅头道沟地方,宽八百余丈,长一千二百余丈。吉林省城指定地段在城外东北隅钱家屯一带地方。哈尔滨则拟在松花江南阿什河西之王永昌屯地方。以上三处,均履勘绘图,拟有章程。此外,宁古塔、三姓、珲春三处地段,则尚未筹议。此吉林预备开埠之大略也。(注:徐世昌:《密陈考察东三省情形折》所附“考察奉天省情形单”,见《退耕堂政书》卷五“奏议五”,收入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3辑,台北文海出版社印行,233 -277页、第285-286页、第332页、第316页。)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长春和哈尔滨。吉省商务,首推长春,其地绾毂南北,商货出入,实为转运之门户。凡吉省土产输出奉天营口山海关等处,皆荟萃于此;而营口输出品亦至此分运各地。日俄战争之后,长春为日人控制。其车站界限之内,日人之经营,已粗具规模;车站附近一带民地,日本铁路会社复出以重价,企图购买。不得已,长春商埠公司乃同日本驻长春领事交涉,谈妥由商埠公司划分经界,头道沟以东地段归日本南满铁路会社承买,其余概属商埠地界,长春商埠才得以建置。(注:徐世昌等编:《东三省政略·交涉·商埠交涉》,1 页,转引自前揭彭雨新文,202页,21页。) 哈尔滨开埠亦颇费周折。该埠地当要津,中东铁路经由齐齐哈尔过松花江达哈尔滨,方能前往阿拉楚喀,俄人“遂于此处为铁路总站”。庚子之后,俄人自划疆界,强占扩充,逮及清政府宣布开埠时,其在车站一带扩充之地段,“东西计十八华里,南北计十三华里”,清政府所设滨江厅拥有完全主权者,“仅道外二十里耳”。为抵制俄人之扩张,哈尔滨以“官督商办”形式,设立商埠公司,划定地界,制订章程,规定:“埠内一切事权皆归中国自理,外人不得干预阻挠。如警察、卫生、医院、检疫、马路、水会、电灯、邮政,一切公益事件,均由公司承办。”并规定埠内租地不得超过四百方丈, “租期以四十年为限”(注:徐世昌等编:《东三省政略·交涉·商埠交涉》,1 页,转引自前揭彭雨新文,202页,21页。)。在俄人气势方张之时,哈埠官员敢于自行其是,捍卫主权,此洵自开商埠史上值得纪录并传诸后世者。 黑龙江亦属徐世昌考察之范围。按中日条约规定,该省“应开”之商埠计有齐齐哈尔、海拉尔、爱珲、满洲里四处。据称:“外务部已与俄使商定将以上各处即行开放,现在齐齐哈尔商埠地段已择定在南门外船套子地方,东西约四五里,南北约八九里,其余他处尚未指有地段。”⑧即择定地段的齐齐哈尔商埠,后来亦因位于城西,稍嫌僻远,开埠之后,“华商既多观望,外人因而迟疑,数年以来,并无前往经营者”。直到宣统年间,黑龙江巡抚周树模奏请改订该城商埠区域,“将商埠地址向东略为推展”,使之“与城厢接近”之后,情况才有所改观(注:《清宣统朝外交史料》卷16,29-30页。)。黑龙江开埠事进展不大的主要原因在于俄人在该省植基已厚,但该省远离内地,“地僻民稀,商业从未发达”(注:徐世昌:《密陈考察东三省情形折》所附“考察奉天省情形单”,见《退耕堂政书》卷五“奏议五”,收入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23辑,台北文海出版社印行,233 -277页、第285-286页、第332页、第316页。),亦有以致之。 与内地一样,东北自开商埠亦面临着经费支绌,各项应办事业难以按计划实施这一严峻问题。在东北三省之中,辽宁虽以盛京所在,且开发稍早,较为富庶,财政亦稍微宽卓,但日俄战争,其地惨遭兵焚,生民之苦,已不堪言。黑、吉两省尽管没有经历战火,但其财政状况,亦大感支绌。以吉林为例。该省光绪三十二年奏准开放之商埠共计六处,除哈埠为俄国铁路总站,得其地利,发展稍快之外,其余五处均甚少建置。该省着意建设的省城、长春两处商埠,“计划均已大定,工程亦已包估”,但具体工作却无法下手。其原因在于,该两埠需款甚巨,“若购地筑路建屋设警诸要政次第举办,饬令司道等切实估计,无论如何核减,非有款各一百万,必难观厥成功”。但吉林自改行省以来,财政即告支绌,加上协饷停拨,延吉边务费复需自筹,其经济已经竭蹶万状,若再于此时支出开埠巨款,吉省财政,将不堪重负。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东三省总督锡良、吉林巡抚陈昭常乃奏请援照济南等地自开商埠请拨经费成案,“仰恳天恩饬下度支部拨借两埠经费各一百万两,分为三年,请领足数,一俟吉、长设关后收有税捐, 即便陆续如数归还”(注:《清宣统朝外交史料》卷5,6-9页、6-8页。)。此奏获朝廷批准,吉林财政困难以是稍疏, 商埠建设亦得以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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