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现代主义思潮崛起的文化历史探源(3)
(二)信仰的坍塌 上帝既是全知全能的无限理性的化身,更是至爱至善的绝对信仰的本体。上帝之死的直接根源在于信仰的坍塌。 信仰的坍塌,是另一种无法抗拒的劫数。因为,信仰坍塌的根源也不在别的,而在于信仰自身。正是过分漫长的“信仰至上”的历史,最终导致了对上帝的普遍怀疑和反叛。 1.漫长的“信仰至上”历史 众所周知,公元一世纪由迦南希伯来民族创立起来反抗罗马侵略者的基督教,三百年后竟戏剧性地成了罗马帝国人人必奉且唯一能奉的“国教”。加上罗马帝国地跨欧、亚、非三洲,幅员辽阔,威震四方,基督教借了政治的强力迅速而普遍地传播开来,并逐步成为了整个西方人赖以安身立命的精神支柱。 早在公元二、三世纪,西方就开始产生德尔图良这样的“信仰骑士”。他宣称,基督教虽是神圣的愚蠢,却比人类最高深的哲学理智更聪明;“上帝之子死了,虽然是不可能的,但却是肯定的”。基督教教义是“对上帝的认识”,因而是真理,但这种真理却不可能被理解,只可能被信仰。这简直是蛮不讲理的“撒野”!但它却被公元325年的第一次基督教全体会议确立为正统教义④。 与德尔图良相比,奥古斯丁似乎更象一个循循善诱的牧师。他更看重的是诱惑的力量。他推出的是一个美丽的承诺:每一个“尘世之城”的子民只要虔心向善,最终会被上帝“拣选”到“上帝之城”享受永乐。 此后,安瑟伦率先开始了对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到托马斯·阿奎那堂皇精致的《神学大全》的编织,基督教教义渐趋完备并取得了至高无上的神圣权威。 公元十一、十二世纪,以教皇为中心的基督教会已成为凌驾于欧洲所有封建帝国之上的国际中枢神经。那时基督教会的权势有多大,我举个小例子就能说明。德国国王亨利四世因得罪了教皇格里高利七世而被开除出教时,不可一世的亨利四世竟然吓得屁滚尿流,再也顾不得国王的尊严,在针砭肌骨的暴风雪中跪了三天三夜绝望地忏悔,苦苦哀求教皇的宽恕。权倾强国的君王尚且如此,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在那时,“教会教条同时就是政治信条,圣经词句在各法庭中都有法律效力”;经济上,教会“拥有天主教世界地产的整整三分之一”,除利用土地和各种迷信活动对农民进行残酷盘剥外,还向所有居民征收“什一税”;而一切思想文化领域都不过是基督教神学的旁系分支,任何“异端邪说”都会受到“宗教裁判所”严厉的禁止和残酷的迫害。而基督教教义则是神圣的、不容置疑的,人人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正如黑格尔所说:“它们所以对我们说来是真理,乃因为它们是被当做戒律由一种权威吩咐给我们了,而我们又不能不使我们的信仰听从于这种权威……它们不管我们承认其为真或不真,总得视之为真理,它们即使从来没被人认识过,即使从来没有人承认它们是真的,也仍然是真理。” 这是一种多么蛮不讲理的宗教信仰主义和蒙昧主义!它的过分悠久和过分辉煌的历史,终于导致了对它的普遍怀疑与反叛。 2.对基督教信仰的怀疑与反叛。 至迟到了公元九世纪,当西方“经院神学家”们企图把神学理性化、系统化的时候,对基督教义无条件的信仰已开始遭到怀疑与动摇。厄里根纳关于“四种自然的划分”中,推出了世界即上帝的彰显、上帝即上帝的创造与造物的“泛神论”思想;又从上帝是全知全能全善和绝对自由无限的神的正统神学思想中,推出了上帝乃是一种超本质、超存在、超善恶、超真理的“虚无”异端邪说。他甚至公然宣称,理性是与神启同等甚至更高的获得真理的手段;理性不来自权威,但真正的权威却只能来自真正的理性所发现的真理;如果理性与神启万一出现了类似矛盾的时候,我们应当选择理性。 十一、十二世纪的唯名论神学家阿伯拉尔不但针对安瑟伦“信仰后才能理解”的谬论,提出了“理解后再来信仰”,而且还提倡一种大胆的“怀疑精神”,反对任何未经理性检查的盲目信仰。此外,他还对“三位一体”、“原罪说”等正统教义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和全新的阐释。 如果说厄里根纳和阿伯拉尔的思想带有明显的“异端”倾向,那么,从安瑟伦到托马斯·阿奎那的“正统”经院神学家们又怎样呢?我们知道,这二位大神学家都以殚思竭虚“证明上帝的存在”而著称。可他们是否想过,如果上帝的绝对存在和对上帝的绝对信仰真的如他们所说是超理性、至高无上和不容置疑的,那么它们为什么还需要借助人的有限理性去进行蹩脚的论证呢?这一论证本身不就是对上帝的绝对存在和无上权威的一种怀疑和动摇吗? 接下去,三百年的人文主义思潮不用说了,十八世纪启蒙主义思想家们更给予了基督教以毁灭性的冲击。伏尔泰宣称,天主教是建立在“最下流的无赖编造出来的最卑鄙的谎言”基础上的,而那些宣扬神学教义的教皇、主教们则是“文明的恶棍”、“两足禽兽”、“反复无常的小人”、“卑鄙的流氓”、“社会的败类”、狄德罗认为,“一切宗教都三倍地被证明是假的”;霍尔巴赫更进一步指出,“崇拜上帝无异于崇拜人的想象创造的虚构物,或者简直就是崇拜乌有的东西。”不仅如此,上帝和宗教还真真确确地给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因此,“上帝”不过是“一个独夫、一个民贼、一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暴君”,而宗教则不过是“一口潘多拉的箱子”。 到了十九世纪德国思想家们那里,对基督教的批判就更为系统,也更为深刻了。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宗教的本质》,是大家比较熟知的。他明确指出,上帝(神)的本质不过是人的本质异化的产物,不是上帝创造了人,恰恰相反,而是人创造了上帝。这就是说,上帝并非我们的什么“神圣天父”,而是从我们这里逃到天国去的一个不孝子孙!尼采为了建立以“强力意志”为基础的“超人哲学”,从而认定“宗教、道德和哲学都是人的颓废形式”。现代社会里,不但个人颓废了,而且整个现代文明都患上了颓废症。而上帝,正是现代社会和现代文明颓废的总祸根!因此,尼采借一个疯子之口终于喊出了那句惊人之语:“上帝死了!”就这样,尼采的呼声伴着两次世界大战的冲天大火,终于使雄踞西方两千年的基督教大厦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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