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卯即明朝时的麓川,以瘴气浓烈闻名,整个清代,浓烈的瘴气依然是这里的无冕之王,清末还被称为腾越第一瘴乡,居民较少,多为傣族等长期生活于此的少数民族,汉族较少。“猛卯……坝长百五十余里,宽二三十里不等,气候炎热,烟瘴较陇川尤甚,在腾越为第一瘴乡。暑天,汉人不敢居住……所属村寨六七十寨,汉人寥寥,不及十分之一。多为焚夷,其人与木邦、暹罗同种……四山野夷五十余寨。”(16) 近滇缅边界的红蚌河谷区气候湿热,环境封闭,居民较少,开发不多,生态环境保持在原始状态中,瘴气极端浓烈。乾隆间征缅,军士多瘴死, “傅恒人缅之道,由万仞关四十里,历猛弄、蛮理、止丹、来戛、南盏河,又三十里出戛鸠渡江……又六十里而至孟养,其地至阿瓦甚远,且路径不熟,炎天瘴盛,因回师而驻老官屯”(17)。因傅恒行军路线均为腾越的烟瘴弥漫之区,将吏均来自中原,不熟悉当地气候及地理、自然情况,不仅普通军士,连统帅、经略大臣傅恒本人因瘴而卒便不足为怪了。另有史料称:“(乾隆)三十四年(1769)己丑春,命忠勇公大学士傅恒经略兵事……七月二十日,取道戛鸠江,军士奋勇。大小十余战,俱破之。所历已二千余里,天暑瘴兴,经略染病。”(18) “经略大臣傅恒则自老官屯班师,归至北京,次岁瘴发,卒。”(19) 清末,这里的瘴气环境改变不大,仅于冬春气候稍凉、瘴毒减弱时方能渡涉,“红蚌河距蚌西七十里、蛮允百四十里,无人户,驻保商营兵百人,位置于河之左岸。瘴毒最烈,地极险要。此河即今滇、缅分界之水,春、冬能徒涉”(20)。 二、永昌府重瘴区 永昌府不仅是滇西、也是云南瘴气分布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境内很多地区早在汉晋、隋唐时期就以瘴气浓重而著名。这与当地自然生态环境封闭,开发较少,有毒动植物种类及数量众多、温泉密布等因素有关,瘴区的瘴毒极为浓烈,几乎所有的厅、县、安抚司、宣抚司地都分布着毒素浓烈的瘴气, “宾川之牛井里、永昌之上江十五宣,皆瘴区也”(21)。 明清时期,随中央王朝对滇缅的经营及战争,尤其是明王骥三征麓川及清乾隆征缅,在此染瘴丧生的将士不可胜数,此期中原人士对云南瘴气的认识多缘于此。云南瘴气及其危害随之被广泛认识和传扬,有关瘴气的记载更为详细,瘴气记载区域扩大。永昌府成为云南瘴域面积庞大、瘴毒浓重的地区,对中央王朝的军事驻扎及经营造成了巨大影响,“永昌距孟连二千里,该目等闻官兵进剿,必逃匿野夷地方,时当春令,烟瘴渐起,既难深入穷搜,并不能久驻其地,臣当即飞檄该镇,速饬领兵守备萧士能即将所发官兵、土练陆续抽撤回汛,以免暴师糜饷”(22)。为记述及阅读方便,谨据该府行政区划及史料记载,将永昌府瘴区分五个分瘴区论述。 1.湾甸分瘴区 永昌府重瘴区首推湾甸(今保山昌宁县西南湾甸乡),自汉晋至明,湾甸都以瘴气闻名,“地瘠,山高水迅,每至六月,瘴疠盛行,水不可涉,地不可居;有黑泉,水涨时,鸟过辄坠,夷以竿挂布浸而暴之,拭盘盂,人食立死”(23)。 清代,浓厚的瘴气依然密布,瘴毒一如既往,史籍记载内容与明同:“地多瘴疠,不可近,有黑泉,不可涉,水溢时,飞鸟过辄坠,夷以竿挂布幔而曝之,用拭盏盂,人食立死。”(24) 虽然古人修史修志时多有照抄或沿袭前人观点、内容的习惯,但一些著名学者、尤其是一些私人撰述沿袭前人内容,多因记录地历史情况与前人记述相似而致,谢圣纶就沿用了《明史》的记载: “湾甸,地多瘴,有黑泉,涨时,飞鸟过之辄堕。”(25) 民国年间,瘴毒亦未减轻,虽有汉族移人居住,但在瘴气浓烈之时,亦不敢居于原地,常迁居山间,天气凉爽后方敢返回,湾甸城,“元、明湾甸土司故署所在也……四十五户,汉夷杂处……此处烟瘴剧烈,清明后,汉人尽移山间,霜降后方迁回坝中”(26)。 横跨永昌府、腾越厅境的高黎贡山因大江环绕,靠近湾甸的低山区气候炎热,草木繁茂,瘴气密布,“东临潞江,西临龙川江。左右有平川,名为湾甸山,东南即湾甸州。山上下东西各四十里,可望吐蕃雪山,草木四时不凋,瘴气最恶,冬雪春融,夏秋炎炽”(27)。 2.保山分瘴区 保山因地理位置及地形复杂多样,气候类型因之多样化,在河谷低平地和山谷炎热地区,瘴气密集,使保山瘴气和浓烈的瘴毒闻名遐迩,成为永昌重瘴区中的典型代表:“(保山县)蒲缥、罗明与潞江相近处多热,至潞江坝,则尤为热,甚且沿江上下皆有瘴毒……山脚又炎热甚于城市。大凡气暖之地,稻熟亦早,如东南角枯柯河附近处,地气炎热,且河边时有瘴气。”(28) 乾隆十年(1745),为确保中央王朝统治的深入及征缅顺利,在保山设置了七个关隘作为桥头堡,均以烟瘴浓烈而闻名。西边的鲁掌关“距离县治四百里,烟瘴最冲之地”;南面的光塔坡关即龙陵关,“距县治三百五十里,烟瘴次冲之地”;“芭蕉关,烟瘴次冲之地,距姚关四十里,距县治二百里;里骚关,烟瘴次冲之地,距姚关十五里,距县治一百七十五里;小关,烟瘴次冲之地,距姚关二十里,距县治一百八十里;大关,烟瘴次冲之地,距姚关四十里,距县治二百里;茨竹关,烟瘴次冲之地,距姚关三十里,距县治一百九十里”(29)。 尽管设置了很多关哨塘汛,但设置初期,开发程度有限,征缅期间,横行的瘴气依然成为清军的巨大威胁,“沿大盈江西岸行,至盏达……有瘴毒,无人马店,附近诸山山头野人,强悍异常,时出抢劫”(30)。死于瘴气的兵士不计其数,从征缅甸的王昶有诗记道,“瘴烟入夜缘壕起,炮石凌风傍帐行”;“炎陬瘴疠蒸,军垒烽烟乱。艰危有万端,经岁阅已遍。差幸闻道早,生死齐梦幻”,“只愁冲瘴久,老病欲乘春”(31)。返回滇境后,王昶还为曾经历的瘴气心怀恐惧,回忆旧事,恍然如在梦中:“经赵州,宿于白崖,时蒋检讨鸣鹿来谒,忆丁亥初秋检讨别余京时分,此生不复相见矣。今干戈瘴疠之余生,还,握手翦烛絮谈,相对如梦。”(32) 清末,保山潞江坝的瘴气依然令人恐惧,李根源有关潞江坝瘴气及瘴毒的记载,更能反映云南瘴气、瘴水与地理、气候、生态环境的密切联系:“(潞江)江面之阔倍于澜沧,水势激急,波涛汹涌……附近各地,总名曰潞江坝,横约二三十里,长则数百里,居民焚夷种……坝中地势凹下,四山高遮,空气不得舒泄,故气候炎热,隆冬热度犹在摄氏八十五度以上,草木终岁深绿不凋。产芭蕉、甘蔗、波萝、橄揽、烟叶、芦子、西瓜、仙人掌、金刚钻、鬼箭草,巨蛇毒虫以白鳝、虾蟆为最恶。榕树最多,有巨至十人围以上者。凡热带所产之物,江之两岸无一不有,一岁三获,瘴疠最剧。”(33) 夏、秋瘴气浓烈之时,行旅不敢经过,汉族移民也常迁往他处暂避,“清明至霜降,行人过此不能住宿,宿则多中哑瘴而死。故当瘴气发生时,商旅为之裹足。是时,坝中汉人亦皆迁往山上,无复敢以身尝试者。先曾祖配梗府君,嘉庆八年应童子试,归途宿此,中瘴而卒,年才二十一也……濒江每朝辄大雾,终岁如常,须日高四五丈始散,此亦瘴毒之一种”(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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