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汉兵与牛录组织是什么关系呢?据天命五年(1620年)兵制改革中说:“改设八旗官,设总兵官,分为三等。其副将、参将、游击亦如之,各牛录额真俱为备御官,每牛录下设千总四人”(13)。其中的“千总四人”对于牛录无疑是指原来的“四塔坦”。因此,在八旗牛录制度下就出现三部分人。诸申兵,诸申官员管辖的汉兵和汉官管理的汉兵。天聪八年(1623年)五月三十日,沙金参将率领八旗八备御送盐时,“以备御计(全国706备御):一牛录诸申五人、汉人五人,汉人一备御十人……送至沈阳渡口”(14)。其中,“汉人五人”是指在诸申官员管下的汉人,“汉人一备御十人”是指汉官管辖的汉人。由于兵制改革,有时牛录与备御在文档中很难辨别。但满族贵族习惯称牛录的现象,给我们提供一些空隙。天命九年(1624年)正月初五日,汗谕说:“赴英额、赫撤穆、穆奇、马尔墩、扎库穆、抚顺、铁岭诸路之五牛录额真,尔等不得与五牛录之人分离,共同查核五牛录之汉人...。遣书往盖州以西,威宁营以东之诸大臣曰:奉汗谕,著五牛录之额真,尔等不得与五牛录之人分离,共同查核五牛录之汉人”(15)。其中“五牛录之汉人”有人认为是旗人。其实是五牛录直接管理的汉人,不是旗人。由于后金社会人丁按官员等级分配,这些汉人身份隶属性强、地位低下,有的是诸申官员的赏赐品。如天命八年(1623年)七月初八日,有“萨木占巴颜游击已为备御。其子赏五百汉人,授其备御之职。汪格备御、满达里备御均未管汉人”;“扎海原为游击,其父多璧叔因子之功,曾得五百汉人,本人亦得五百汉人,故未赏给扎海汉人。所赐备御之职,著其同母所生之子受之”。其中汉人编制与牛录不同,如天命八年(1623年)有“著牛录额真、两名代子以及四名千总,将该处所居之人名,造册携带,早晚查点;守堡也将诸路之人名,造册携带之,早晚查点”,他们是“各牛录下堡民”。这些既管理牛录,又管汉人的备御官,常常被称为“牛录额真备御”。如天命八年(1623年)三月十八日,有“授图库为牛录额真备御”(16)。有的学者大半是将这种汉人认作旗人。从这些事实中不难看出两个问题,即诸申官员有的并不管理汉人;被诸申官员管理的汉人是附属于牛录或五牛录之下,并没有单独组成牛录。同时,也有的汉人被笼统地称为“隶”某旗。如天聪元年正月二十五日,“有汉人谢坤者自松山逃至,以隶镶蓝旗贝勒”。二十八日,“有汉人男丁四名自南江逃至,以隶镶白旗”(17)。这诸种与旗籍贴近的汉人,是否是旗人,必须研究“随旗”和“入旗”问题才能解决。 2.随旗问题 清朝前期,随旗和入旗有根本区别。因为后金(清)以八旗为国体,“一国之众,八旗分隶”,满洲、蒙古、汉人,不管是入旗与否,都必须隶属于某旗之下。分析早期档案资料有汉官随旗、汉官受世职随旗、入旗汉官未编牛录和入旗已编牛录等情况。 (1)汉兵随旗。天聪八年(1634年),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等三部归服后金,所部官兵被编成“天祐兵、天助兵”,其原有的军事组织没有变更,即所谓“未能变更其组织,而消化其界限”,但他们行军打仗,却“随旗行走”。崇德三年(1638年)八月十四日,智顺王尚可喜因为出银47两,“买镶红旗孟库鲁牛录下喀丹岱之一名包衣满洲男丁,因智顺王越旗买人,为此智顺王应坐以应得之罪,罚银二百两,所买男丁赏给本牛录下穷人。审拟后奏上。上命免王应坐之罪,将所买男丁赏给孟库鲁牛录下穷人”(18)。这里提出的问题是尚可喜的部队不曾入旗和编组牛录,何以有“越旗”问题。原因是“三顺王”是随旗行走,严格按照八旗固有规范行事,旗与旗之间不准交易。从民族说,“三顺王”所部是汉兵随旗。又譬如天命八年(1623年)五月初五日,有“正白旗原驻盖州之张游击”;九年正月初八日,有“正黄旗汉人备御陈万卫”、“正蓝旗汉游击高明和”等,他们虽冠以旗分名称,但都是随旗汉官(19)。最引人注目的是额驸李永芳,史称:“抚顺所擒唐人千余名,则即削其发,服其胡衣,以为先锋”、“李永芳领辽兵三万俱住辽阳北城,各将近日新编许多乡兵,战车、枪炮、火药具备停当等”。天聪八年三月初五日,有“抚顺额驸、西乌里额驸率每旗游击一员,兵四人,前往清河料理田地事宜”(20)。从这些资料看,李永芳应是一旗首领。其“以为先锋”之句,并在李朝与贝勒阿敏发生争执,一般人会认为他已经加入蓝旗,而实际他却是个随旗汉官。后文我们将进一步追踪。 (2)受世职汉官随旗 八旗制度,对满、汉官员奖励军功,普遍“颁给敕书”,奖给世袭官职。以“三顺王”为例,天聪八年(1634年),尚可喜归降后,皇太极曾经宣布孔有德等所部“官职升降皆听尔都元帅、总兵官之意”。此后,由于战功日积月累,孔有德等所部官兵,不能取得朝廷颁给的敕书。天聪九年七月二十三日,皇太极觉得是个问题。经过一年的思考,十年八月初六日,他决定不“背前言”和不“失信”誉,决定“三顺王”等所部朝廷还是“不给敕书”,由“三顺王”等自行奖励军功。可见,孔有德等所部“汉兵”也有给敕书问题。因为敕书意味着取得官职世袭,总得解决。崇德建清后,可能经“三顺王”等奏请,所部官员还是由朝廷颁给敕书。所以当年六月二十七日,有尚可喜下体有“金甲喇章京,李牛录章京”、“吴梅勒章京”;耿仲明下有“梅勒章京梁德清”、“曾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刘承祖”;孔有德下有“郝梅勒章京”、“甲喇章京孙虎”、“甲喇章京程蕴”(21) 等。这些世袭官职名称与满洲八旗官职名称一样,但它只标明功绩高低,与是否入旗没有关系,“三顺王”等所部仍然是汉兵。所以,汉兵受世职或不受世职,在未入旗之前,都是随旗行走。 “三顺王”与续顺公所部是随满洲旗还是随汉军旗呢?经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续顺公沈志祥的主动“奏请”,崇德七年(1642年)八月二十七日,皇太极“允其请”,命“以所部兵随汉军旗下行走”,以“归并汉军兵少之旗一同行走”(22)。分配的结果,孔有德归并正红旗,耿仲明归并正黄旗,尚可喜归并镶蓝旗,续顺公归并正白旗。因为旧军队组织未变,所以史家称为“附益之,而成汉军八旗”(23)。结合尚可喜“越旗”事件,证明此前的天祐、天助兵是以汉兵身份随满洲旗行走,这次特别强调“随汉军旗下行走”,且“归并汉军”。但“三顺王”与续顺公所部,原则上未编佐领,只给予各官以世袭职务,而且世袭官职是在“归并”汉军旗之前已经是事实。此后,世袭官职仍旧,如崇德八年档案记有:怀顺王耿仲明部下“三等甲喇章京宋国辅,二等甲喇章京石明雄”、“梅勒章京一员徐成功(原都元帅标右营副将)、牛录章京一员刘国臣各章京”等(24)。个别史学家就是没有将清前期这些世袭功勋职务,与军队中实际运作的官职区别开来,致成汉人为旗人。总之,汉官无世职随旗、有世职随旗、入旗而不编牛录等情况当时比较普遍,像范文程、洪承畴等都是先入旗,或取得世职,多年后编入牛录。从清初档案看,额驸李永芳投降初期受副将职务,其后晋升为总兵官,其子李延庚,在天聪三年(1629年)的“牛录章京”(25) 职务,根据李家入旗时间,也是功勋世袭职务。所以,汉兵授世职随旗是正常现象,不能将世职当成旗籍标志。 (3)编组内牛录 清代牛录分内牛录与外牛录两种,前文提到的汉军16牛录,一般人理解必是外牛录。按照有关清史专家意见,汉人“有的降附努尔哈赤把他们编入八旗,并大规模地加以迁徙”,显然是指努尔哈赤时期;或称“抚顺这一千户降民,…可以断定,是编成牛录八旗的”抑或“汉人隶属于旗下的牛录,汉官皆编入旗,隶属于旗”(26)。这些意见都说的是努尔哈赤时期。因此,我们就从这个时期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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