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八年(1623年)九月二十八日,努尔哈赤重申:“朝会仍循费阿拉之例,凡是诸申、汉人、蒙古牛录之人,须于天明前集于其牛录额真备御之衙门,由牛录额真备御查其在否”(27)。显然,在八旗牛录中似有汉人牛录。天命六年八月二十一日,曾经奖赏蟒古尔泰旗下“阵前攻战之四百汉人”。八年四月二十六日,阿巴泰阿哥等率领“诸申兵一千,蒙古兵一千,操炮汉兵八百”(28) 等事实,都给人一种印象,似乎在努尔哈赤时代,汉人外牛录已经存在。但在“国初”外牛录中,却只有许定国一个牛录。那么,如上的所谓“汉人隶属于旗下的牛录,汉官皆编入旗,隶属于旗”和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初设八旗时的“十六牛录”到底哪里去了? 从费阿拉时期到赫图阿拉时期的所谓汉人牛录,《满文老档》中没有记载,早期汉人入旗,一般都比较注重研究李永芳抚顺投降的一千户汉人。根据现有资料,李永芳从抚顺城投降时,有据城抗战的俘虏和主动投降等两部分汉族官民,头三年都没有入旗。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初五日,有赵、周、王、李等50个姓氏,共90户“抚顺所俘获之汉人”,赐给各个贝勒,“放催管之人”,入辛者库牛录。随同李永芳投降的大部分汉族官民,编组牛录时间是“天聪、崇德年间”。经过详查档案,是在天聪八年编组“六个勋旧佐领”。除李永芳第五子巴颜外,其他佐领由属下人刘仲锦、李铭(兼管两佐)、高应第、陈锦管理。这些异姓佐领后来相继退出,到嘉庆年间,分别由李永芳后裔灵保、李绂、李淑忠、李淑翰、李淑楷、李侍京(29) 等管理。 这里反映出一种社会现象,即太祖时期汉人入旗多是内牛录,作为满洲奴仆,而外牛录汉人是皇太极时期,因为“往时(太祖)汉兵不用”。凡是入旗的都是“养猪之汉人及绣匠等有用之汉人”,把他们一律“收入辛者库牛录”。此外就是部分“八贝勒庄户中之汉人”,分给贝勒统辖下的牛录,“并计入其牛录之内”,多归入八旗包衣牛录。从贝勒蟒古尔泰被处罚中,他属下汉人有“分内汉人及工艺汉人、庄屯等项”。显然,凡是旗籍汉人都是内牛录。其外牛录汉人是皇太极政策的产物。难怪顺治五年统计,八旗台尼堪、汉军、包衣阿哈尼堪等在旗汉丁共有26.2816万人,占全部八旗男丁的75.75%,而包衣阿哈尼堪就占21万多人。皇太极大力发展外牛录汉军,临终也不到3万人。经入关后积极推行“投充”政策,到顺治五年只有5万丁(30),如果诚如某些人所认为的太祖时期汉官、汉民已经普遍入旗,抑或就是按照太祖时期汉人二十丁抽一算作旗人,其数量也将相当可观,何止此数。 从上述事实中令人怀疑,初建八旗的所谓16牛录,可能是内牛录。我们查阅“国初”八旗包衣内牛录约34个,汉人“旗鼓佐领”16个。即镶黄旗杨名生、马图朗、刘自远佐领。正黄旗张泰、董德贵、额尼叶图佐领。正白旗李世昌、高国元、费扬武佐领。镶白旗钮成宪佐领。正蓝旗李登龙、高三洲、姚智义、佟保贵、金保、胡敏佐领。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如上的旗鼓佐领组成人员,多半来自抚顺、铁岭、沈阳、辽阳等地,没有准确入旗时间,虽是“国初”牛录,但一律归入天命建元前,亦值得商榷。总之,天命建元前的16牛录很值得研究。 二、六甲喇与汉军旗设立 为什么天聪初年诞生汉军旗?六甲喇与汉军旗是什么关系?首次设立的汉军旗兵源来自何方等诸多问题,目前在八旗制度研究中仍然十分迷茫。譬如近年出版的有关清史著作称“汉人兵丁是由甲喇佥派。天命朝想必也是这样编组的”,其意是六甲喇早在太祖时期就存在。如此等等诸多问题很值得商榷。 1.汉军旗诞生的背景。天聪初年诞生汉军旗主要基于两个原因,即政策和事业发展需要。关于政策原因许多著作都有较深入的研究,不再赘述。事业发展需要,主要是在明、金(清)战争中,军事发展的需要。 众所周知,后金军与明军在辽河东、西,经过半个世纪较量,相互军事优劣十分明显。尽管努尔哈赤父子在武器方面,通过战争夺取明军诸多武器,但攻城夺邑长期处于相对劣势。如何进一步取得炮兵优势,天聪初年已经迫在眉睫。而欲发展炮兵,必须重用汉人,这是诞生汉军旗的历史背景。 努尔哈赤时期,已经在守军和远征军中配置汉人炮兵,如天命七年(1622年)正月初六日,汉下书:“著汉官管四千人者,以二百人充兵,其一百人配以大炮十门,长铳八十只”,事实表明炮兵是守城汉兵的主要任务。天命八年(1623年)四月十四日,努尔哈赤命令阿巴泰、德格类、斋桑古、岳托四贝勒率领“诸申兵一千,蒙古兵一千,操炮汉兵八百”(31),出征蒙古昂阿贝勒。表明远征军中已有汉人炮兵。 然而,出于民族政策原因,这个时期的大炮和使用大炮的汉兵数量很少。天聪初年,皇太极改变民族政策,力图夺取辽西八城,打破河西防线,大力发展炮兵。设立汉兵旗成为当务之急。额驸佟养性上疏增兵时说:“往时汉兵不用,因不用火器。夫火器南朝仗之以固守。我国火器既备,是我夺其长技,彼之兵既不能与我相敌抗,我火器又可以破彼之固守,何不增添兵力,多拿火器以我全胜之势。有时出门,全拿火器,大长军威,无事归农,各安生理。一则不废民业,一则又添兵势”。同时,积极铸造大炮。在督造总兵官额驸佟养性,监造官游击丁启明,备御祝世阴,铸将王天相,窦守位,铁匠刘计平等的努力下,于天聪五年孟春吉旦,造出红衣大将军炮,命为“天祐助威大将军”,揭开了后金自己造炮的开端。当年七月,“营红衣大将军炮四十位”(32)。可以说,自力更生发展自己的炮兵是天聪五年后金军队的重大举措。 2.六甲喇诞生。汉军旗与六甲喇的关系,有的专家认为,汉军旗首次建立是在天聪五年正月或称七月。目前,各种有关八旗研究的著述,几乎异口同声地这样写。 天聪五年正月二十一日,皇太极敕谕额驸佟养性:“凡汉人军民一切事务,付尔总理。各官悉听尔节制”。《清史稿》作者不敢肯定汉军旗诞生的具体时间,笼统地指出是在“太宗天聪间”,足见其态度慎重。事实上,汉军旗设立是一个过程。三月十三日,皇太极在阅兵中,“守、战各兵分列两翼,使验放火炮、鸟枪,以器械精良,操演娴熟”(33),受到表彰。这是“旧汉兵”重新组编,称作“新编汉兵”。此后的称呼仍然称作“旧汉兵”。我们在研究这段历史时,值得注意的是准确区分“汉兵”与“汉军”的用词关系,十分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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