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各国特别欢迎有知识有能力的士人前来辅政定居。在这种情况下,部分士人以游为常,周游任职各国,人称为“游士”。当时规模较大的士人流动群有二:一是避难出逃的贵族所组成,一是各学派大师率其弟子所组成。当时这二类士人流动群产生的频率还相当高,时可在史籍记载中遇到,也说明士人迁居之自由。 总之,在上述各种条件下,加上土地私有制并没有确立,中央集权的地方统治秩序也没有完成等情况,虽没有哪一国正式宣布人民可以自由迁徙,而实际上却造成了迁徙较为自由的宽松环境。《战国策·秦策一》说:“赵氏,中央之国也,杂民之所居也。”中原国家民居之杂,应是迁徙频繁的结果。 在迁徙较自由的条件下,随着社会各方面的长足进步,民众从业也有了一定的选择面。各人可以根据社会的需要、价值的高低、获利的多少及个人的能力、喜好,选择务农、做工、从商或者入仕等。 《商君书·农战篇》指出:“见言谈游士事君之可以尊身也,商贾之可以富家也,技艺之足以糊口也。民见此诸便且利也,则必避农。”就说明秦国至少在商鞅变法前,民众有选择职业的自由。《管子·问》云:“士之有田而不耕者几何人,身何事?”齐国的有田之士不耕作,必然改做其他行业,而政府并不反对。 在一些诸侯国统治者开放山泽之利的条件下(详后),很快又涌现出一批从事商业、冶铁业、盐业、采矿业、珠宝业诸方面的私营工商业者,例子就不胜枚举了。前述,范蠡还弃官从商,成为巨富。 而吕不韦在衡量了“耕十倍、商百倍、官无数”的利害关系后,毅然弃商入仕,投机辅佐秦王,居然也位极人臣,富贵一时。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道:“中牟之人,弃其田耘,卖宅圃而随文学者邑之半。”有如此多之人弃农从学,就是为了一官半职。“战国时对军功官僚的任命,并不以出身、履历为限,几乎任何阶层的人士,只要表现出相当的能力,有一定的机遇,或获得军功,就能跻身其间。”〔31〕为官从政都如此开放,更何况其他职业。说明当时选择职业之天地的确十分广阔。 较为自由的迁徙和择业的宽松环境,给社会发展带来了最基本的必要条件。西周时那种“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32〕的礼制宗法社会被完全改观了。随着血缘族别的互相混杂,职业分工的大量增加,贫富贵贱在重新分化组合,国野差别在逐步消失,在某种程度上也减弱了民众对宗法领主的人身依附关系,原来等级森严的宗法社会秩序被基本打破。这样,又极大地调动了人们的生产积极性,发挥出最大的能量和全部的能力。经过人们艰苦卓绝的勤奋作业,大片荒原得到迅速开发,山泽资源得到积极利用,由此自动调整着人口与地力的矛盾关系。同时,人才得到流动,各地经济文化在不断交流。各类竞争带动全面发展,一句话:一盘棋开始走活了。 三 社会基本经济单位由宗法血族组织下降到个体家庭,即由不自由的财产形态发展到较为自由的财产形态,再加上较为自由的迁徙,择业条件,使人们在经济生活中,能以私有者的身份进行竞争,这应是促进当时私营工商业兴起和发展的首要因素。 傅筑夫说:“特别是到战国年间,随着经济的变化,引起社会的动荡,使旧的统治秩序陷于混乱。同时,在所谓‘周室衰,礼法堕’和‘嗜欲不制,僭差无极’的情况下,松弛了对‘末业’的约束力量,从而使工商业特别是商业有了相当长时间的自由发展。”〔33〕当时一些诸侯国统治者出于实际情况的考虑,无法再拘泥于“工商食官”的传统中,开始对工商业改变政策。《管子·轻重篇乙》在论及齐国的冶铁行业具体操作方式时,借管仲之口说:“今发徒隶而作之,则逃亡而不守;发民,则下疾怨上;边境有兵则怀宿怨而不战。未见山铁之利而内败矣。故善者不如与民,量其重,计其赢,民得其七,君得其三,又杂之以轻重,守之以高下。若此,则民疾作而为上虏矣。”这一因时制宜的工商业政策的改变,不但使国、民二利,而且给私人工商业者以宽广的活动天地。所以,该政策为当时许多诸侯国所效仿,如魏惠王就曾“发逢忌之薮以赐民。”〔34〕当时各国的一些工商业者便是由冶铁业而发迹的,如“蜀卓氏之先,赵人也,用铁冶富。”“宛孔氏之先,梁人也,用铁冶为业。”“鲁人俗俭啬,而曹邴氏尤甚,以铁冶起,富至巨万。”〔35〕 其他方面的工商业也同样得到统治者的首肯而逐步发展。其中商业的地位尤为特出。如郑国,政府与商人“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恃此质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若违背誓约,郑国就会“失诸侯”。〔36〕足见商人地位之重要。孔子的弟子子贡,退学从商,“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骋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抗礼。”〔37〕齐国统治者更是一贯较为重视与扶持商业,其例子就不赘举了。 随着商业的发展,市场管理也逐步到位。《周礼·地官》记载了当时各类市场的情况,以及各种专门官吏对市场的管理,包括政教刑法治安,制定度量衡,征收赋税,平稳物价,禁止伪劣商品上市,与商贾订立合同等市场规则,对繁荣市场有一定作用。其中虽不免有后人理想的成分,但不至于完全杜撰。《周礼》成书于战国之后,应反映出当时统治者重视市场经济,以发展工商业并增加国库收入的一种进步的治国方略。 以上诸项构成了春秋战国之际私营工商业发展的时代契机,从而造就了一批全国闻名的私营企业家,如陶朱公、猗顿、郭纵、寡妇清、乌氏倮等。并在商业贸易理论领域也出现了计然、白圭诸经济思想家。 随着工商业的蓬勃发展,在各地交通便利,人物荟萃之地,或在旧城的基础上形成一批繁华富庶的商业都会。许多商城“富冠海内,皆为天下名都。”〔38〕张鸿雁指出:“应该说春秋时代是中国历史上城市人口构成之重要转变时期之一,比之西周时代城市人口构成,春秋时代最大的变化是私人工商业从‘工商食官’的羁绊中走出来,成为城市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而影响着整个城市社会人口构成的衍化和转变。一反城堡、都邑政治、军事、宗教中心的历史,使具有经济中心意义的城市开始出现。”〔39〕这一城市人口构成的变化,与上述较为自由的迁徙与择业条件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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