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古典语文绝非万能。《古代史指南》已经表明,当代的古史研究,早已成为一种深厚的学术传统,社会科学新理论和方法的引入,让古史研究的资料和方法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就古代希腊罗马史研究而言,阅读古典文献固然是必需的第一步,但如果仅以阅读古典文献为满足,似乎自己的所有结论都只是从直接阅读古典文献而来,不免有闭门造车之嫌。毕竟古代史学科起源于文艺复兴时代,17-18世纪得到初步发展,到19世纪专业史学奠基,经过20世纪的繁荣走到今天,西方学者已经积累了深厚的学术基础。继承前人已有成果,是古代史研究取得突破的前提和基础。如刘家和先生所指出的,在世界古代史研究中,尤其要处理好传承与创新的关系,“我们作历史研究,本就是对传统的一种研究。所以,我们必须充分了解并分析前人的研究成果,看到人家的成就,承认它(而不是掠其美)以作为自己的起点,又看到人家留下的真正问题及其历史局限性,否定它,扬弃它来进行我们的创新。这样的创新才是真的,具有历史的真实性和价值。”[44]可是,对古代史研究而言,它最初发端于意大利,后在法国、德国和英语世界成熟、发展,前苏联和东欧在古代史的某些重要领域,例如黑海地区希腊人的殖民、古典文明与周边世界的关系、古典世界的奴隶制等,也取得过辉煌成就。因此,古代史上众多问题的研究成果往往用多种现代文字写成。以古代经济史研究为例,从博克的《雅典国家经济》诞生以来,19世纪到20世纪的西方学者进行过多场论战,从19世纪末的迈耶、贝洛赫和布彻尔(KarlBlaecher),经韦伯(MaxWeber)、罗斯托夫采夫(M.I.Rostovtzeff)和哈斯布鲁克(JohannesHasebroek),再到芬利(M.I.Finley),乃至最近的戴维斯(J.K.Davies)、奥斯邦(RobinOsborne)等,历时百余年。[45]有关罗马共和国的政治体制和生活。从18世纪法国学者罗林,英国学者弗格逊等,经19世纪的麦里瓦尔(JohnMerivalle)、蒙森,到20世纪的格尔泽尔(MalthiasGelzer)、莫泽尔(F.Muenzer)、塞姆(RonaldSyme)、斯卡拉德(H.H.Scullard)、尼科莱(C.Nicolet)、布隆特(P.A.Brunt)和米拉(FergusMillar),再到新世纪的莫斯坦因-马科斯(RobertMorstein-Marx)和莫瑞特森(H.Moritsen)等,观点、模式、史料和方法都曾经发生过多次变化。[46]如果我们不能了解这些有益的成果,又如何继承?没有继承,又从哪里寻求创新?可是,要真正有所继承与创新,我们必须至少掌握两种以上的现代外语。缺少了这个前提,所谓的创新,很可能成为刘家和先生所说的“足以摧毁科学生命的”“形似而实非的‘创新’”,其结果,恰足以破坏真正的学术研究。[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