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这种心态的原因何在?哈尔兹认为,问题的症结在于美国缺乏社会革命的经历。这种状况不仅导致了美国人极端的思维方式,而且在一系列具体方面,造成了美国与世界其他民族交流中的困难。因而美国人很难理解欧洲的“社会问题”,对亚洲的更深刻的社会斗争就更不熟悉,以致于把反动的政权当作“民主的”来对待。所以,面对当前的世界,美国最迫切需要的是一种新的“意识层次”,一种对非理性的洛克主义的超越。在此过程中,应同时加强对自己的认识和对别人的理解。[③h] 哈尔兹在本书结尾强调了他的主题:一个“生而平等”的民族能够理解其他同样也是因历史和环境而造就的民族吗?这个“生而平等”的民族是否已了解了自己? 其实,即使是右翼的“统一”史家布尔斯汀,在赞扬美国政治传统时,也有意无意地指出其缺陷,特别是美国与世界打交道时的局限。布尔斯汀指出:美国制度优点的本身就解释了美国为何不能创造一种“哲学”;美国的地理历史条件使我们对政治理论漠不关心,使我们无法用标语和信条概括出美国的生活方式。”总而言之,美国的特殊条件“使美国人在世界理论之林中拿不出一个可以输出给世界其它民族的理论”。在《特质》一书中,他强调了如下基本论点,劝别国人民模仿美国是最最非美国的作法;我们不应当要求别人接受美国的“哲学”,因为美国没有任何哲学可供输出。 他特别警告说:“如果我们以‘美国民主哲学’这一武器参与世界范围的竞争,我们将处于不利地位。”[④h]因为“美国的特有优势帮助我们逃脱了欧洲的哲学教条,从而使我们不善于,也不喜欢政治理论。”对美国史独特性的理解帮助我们认识到为何美国的政治生活理论未得到明晰的阐述和表述,也帮助我们明白,为何美国的制度无法移植到世界其他地方。“因此,在当前的世界斗争中,我们不可指望其他民族皈依美国的政府理论,更不应试图通过对美国制度的移植把东欧从共产主义之下解放出来。” “统一史学”是本世纪四五十年代国际形势及美国国内政治、经济、文化变动在美国史学界的反映。从美国史学史的内部发展看,它是对“进步主义史学”的直接挑战与批评。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统一史学”当然存在着明显的缺陷。它把视点聚集于社会“精英”们的思想及行为,强调美国社会的单一性、连续性、和谐一致性,不但把美国黑人、妇女及其它民族排斥在外,而且抹杀了美国历史中的矛盾、分歧,淡化了经济利益在政治文化中的重要影响。难怪自60年代起,它遭到了美国“新史学”的巨大冲击。 但是“统一史学”,特别是其左翼的贡献不容抹杀。首先,它把“思想传统”的作用引入历史的研究,使历史解释本身更加丰富和复杂,纠正了“进步主义”史学只强调经济因素的简单化倾向。其次,更为重要的是,它对美国政治文化传统的某些剖析将作为超越时代局限的精辟总结长留于世,例如:“盎格鲁--萨克森种族至上论”;“孤立主义”(保护主义)和“弥赛亚主义”的相互竞争和转换;高度“道德化”的保守主义;哲学理论的缺乏能引起的实用主义;对外部世界缺乏了解;“美国价值”的世界普遍性观念;极端的非理性的自由主义。这些近半个世纪前的中肯分析,仍然值得当今及至21世纪的美国人民认真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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