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学之分类的部分就是史料分类学或史料目录学。目录学是阐述编制和使用目录工具的理论和方法的科学。刘知几关于中国史籍的分类,突破《隋书·经籍志》的范围,他没有撰述过史籍目录,却曾提出了史籍分类的意见。这就是六家二体说和杂述十品。 他把古今正史区分为六家,即《尚书》家、《春秋》家、《左传》家、《国语》家、《史记》家、《汉书》家,六家演为二体,即编年体、纪传体。此外,还有杂史十品。他说:“史氏流别,残途并鹜,榷而为论,其流有十焉:一曰偏记,二曰小录,三曰逸事,四曰琐言,五曰郡书,六曰家史,七曰别传,八曰杂记,九曰地理书,十曰都邑簿。”(《史通·杂述》) 把《史通》的史籍分类法同《隋书·经籍志》加以比较,似可看出刘知几史籍分类法的历史价值。《隋志》以四部分类法网罗天下群籍,其史部之书又分为十三类,即正史、古史、杂史、霸史、起居注、旧事、职官、仪注、刑法、杂传、地理、谱系、簿录,每一个类都著录书目,并列有小序,考其源而溯其流。张振佩先生说:“知几所举十目与《隋志》史部杂史以下十一目相较,目名虽多歧异,而其类分法实多相应。”(《史通笺注》之《杂述》解题)果其然乎?鉴于《史通》不曾著录书目,仅在杂史十目中各举出四部书合四十部书以为例证,我们只能以此四十部书为根据与《隋志》相比较,当然这有很大的不确切性。 《史通》杂史十类大都集中在《隋志》的杂史类、杂传类和地理类。大体言之,《史通》“偏记”相当于《隋志》“杂史”,“逸事”相当于“旧事”,“郡书”、“别传”、“杂记”三目相当于“杂传”,“地理书”和“都邑簿”相当于“地理”,“家史”相当于“谱系”。《史通·杂述》所载四十部书皆不见著录于《隋志》的“起居注”、“职官”、“仪注”、“刑法”、“簿录”等五类。其中“起居注”,如同“霸史”,《史通》入正史。“职官”等四目《史通》均不曾涉及。这是《史通》不如《隋志》的丰富的地方。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典制体史书逐渐发展并走向成熟,《隋志》所著录的“职官”、“仪注”、“刑法”,多是此类书籍,三类书目通计亡书,合143部,4253卷,其数量已相当可观。此类著作,以内容而论,实为史书之重要组成部分,不可或缺,以体例而言,亦绝非编年、纪传二体所能包括。 自然,《史通·六家》中的《尚书》、《春秋》、《左传》等入于正史,而《隋志》均著录于经部。这是刘知几的一大发明,遂开后世“六经皆史”的先河。再者,《史通》杂史十目中“琐言”,原著录于《隋志》子部小说类。上述可见,就史部著录而言,《史通》也有较《隋志》更为丰富的地方。 刘知几对杂史的重要性有一定的认识,已如前述。但从总体上说来,他既没有给杂史以应有的重视,也没有进行充分的论述。他的目光仍集中于正史,以为史书之撰述主要是“班荀二体”,“后来作者,不出二途”。其实,这种估计是不符合实际的。刘知几所处的时代看,史学发展早远远超出二体范围,前已提及,典制体已逐步发展并走向成熟。《隋志》充分反映了这一现实,刘知几却不曾给予充分重视。所言杂史,亦不曾详细论列。书目不仅揭示与报道一代文献之状况,而且反映了一代文化学术之盛衰,而专门研究书目的目录学著作单独成目,更是史学发展的标志。史学的发展促进了历史目录学的发展。《隋志》史部的分类方法和著录书目,以及有“簿录类”著录历代目录著作,凡30部,214卷。 这是对魏晋以来史学发展的记录和总结。《隋志》在目录学史上“远绍班(固)、荀(勖),近开晁(公武)、马(端临),史家奉为准绳,私家资其沾溉”(谢国桢:《史料学概论》14页),是一部承前启后、影响重大的目录书。其中史部,通过著录书目,按体裁分类,用小序叙述各体源流,是对唐以前史学发展的简明总结。而刘知几的《史通》,本来有《隋志》可资借鉴,但论述史书体例及其分期,却几乎全部抛开了《隋志》,另起新局。在中国目录学史上没有引起多大反响。究其缘由,这同《隋志》、《史通》各自的地位和情况有关。《隋志》列入官修正史,《史通》乃私家著述,自然《隋志》地位优越;《隋志》乃专门目录,《史通》六家诸篇乃史书目录的论文,并未著录书目,后世目录家当然重视《隋志》。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刘知几未能正确对待《隋志》的优秀成果,他的研究视线亦多集中在古今正史及其体例,因而在史部分类学上就缺乏远见卓识,不曾达到更不曾超越他同时代的前辈学者。这是一个很可引人深思的问题。 刘知几论史料学的应用 这里,主要谈谈刘知几关于史料的搜集、整理和考辨等方面的论述。在史料的搜求上,刘知几主张博采,即广泛地搜集资料。他说:“盖珍裘以集腋成温,广厦以群材合构。自古以探穴藏山之士,怀铅握椠之客,何尝不征求异说,采摭群言,然后能成一家,传诸不朽。”(《史通·采撰》)说明广泛搜集史料是编撰史学巨制的基础工作。集腋成温,群材合构,在从事史学著述时,若不“征求异说,采摭群言”,则内容贫乏,难以“能成一家,传诸不朽”。所以博学多闻,综览群书,广采众说,是刘知几坚定的主张。如《左传》、《史》、《汉》等名著,无不博采,这是它们成为史学名著的重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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