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献通考》的“先公曰”和马廷鸾的史学思想 马端临在《文献通考·自序》中说:“窃伏自念:业绍箕裘,家藏《坟》《索》,插架之收储,趋庭之问答,其于文献盖庶几焉。”这段话说明马端临深厚的家学对他的重大影响,他能写成《文献通考》和他父亲马廷鸾的教育分不开。研究马廷鸾的思想对理解马端临的史学思想很有必要。 马廷鸾的主要史学著作是《读史旬编》,这部著作和另外的一些作品都散佚了。清朝四库馆臣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的《碧梧玩芳集》二十四卷,内中有诗文二十三卷,《读史旬编》一卷。依据一卷《读史旬编》和一些有关的诗文,研究马廷鸾的思想是很困难的。而《文献通考》中近三十条的“先公曰”文字,反映出马廷鸾对重要历史问题的看法,是直接影响马端临的材料。 《文献通考》的“先公曰”的内容可以归结为几个方面。第一是马廷鸾对“封建”的看法。他说: 愚按,禹会涂山,执玉帛者万国,传夏、商及周文、武之间,止千七百余国。盟津之会虽曰八百诸侯,然未尝有以名字自见者,曾不如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之犹以其号自见者,何也?异时周家所资以藩屏王室者,皆周所自封之诸侯,而古诸侯无所存者。如奚仲之后为薛,皋陶之后为六、蓼,仅见于春秋时,此所谓古诸侯也。然皆小国寡民,禀不自保于强大之间而终以见灭耳。柳子厚言:“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 资以灭夏者,汤不得而废;资以灭商者,武王不得而废也。苏黄门言:“商、周之初,上古诸侯碁布天下,植根深固,是以新故相继,势如犬牙,数世之后,皆为故国,不可复动,是则然矣。”今以当时事势推之,所谓古诸侯者,土地人民其存余几亦何不可废、不可动之。有武王周公定周之初,封建可也,郡县亦可也。圣人之心以公而不以私,则世守其国家,而以天下之地与天下为公。郡县则更易其守令,而以天下之权为一人之私。公私之分而享国之久近存焉耳。① 从这一段关于“封建”的议论,可以看出,一、马廷鸾认为古诸侯在历史过程中不断消失,周初的诸侯是周家分封的。所以封建立诸侯的事不是永恒不变的。马端临对这种观点作了进一步的发挥。《通考·自序》说明“盖古之国至多,后之国日寡”,并进一步论述秦、汉灭“封建”的过程。汉代以后还有“封建”,但和西汉的“封建”有根本的不同,更不是古代那种有“公天下之心”的诸侯封建。二、马廷鸾看到封建诸侯的消失、产生和政治形势联系在一起,所谓“资以灭夏者,汤不得而废;资以灭商者,武王不得而废。”马端临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他说自夏以后是家天下,而大封同姓,藩屏王室则始于周,“二者皆圣人随时制度以纲维斯世”②同样是政治的需要。马廷鸾和马端临两人的议论,可互相发明。三是,马廷鸾谈到封建与郡县时,强调“公心”的重要,只有“公心”才能维持长治久安。但,他说“有武王定周之初,封建可也,郡县亦可也。”这就把“封建”“郡县”当作随意出现的事物了,历史变化取决于“心”。马端临显然没有接受这样的观点,他说:“封建、郡县皆所以分土治人,未容遽曰:此公而彼私也。然必有公天下之心,然后能行封建。否则莫如郡县。无公天下之心,而欲行封建,是授之以作乱之具也。”③这里把封建、郡县作为历史的一种必然,违反这种必然,就会致乱,而不是如马廷鸾所说的“封建可也,郡县亦可也。”马端临求历史变通张弛之“故”,求历史发展的“不容不然”,在“封建”问题讨论上集中表现出来,他对历史思考比他父亲马廷鸾更深一层。 第二,马廷鸾关于历史阶段的看法。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中把中国历史分成三个明显不同的阶段:即三代以前,三代和秦汉以后。在论述每种制度的因革时,他把握每种制度变化的具体的转折,划分出几个阶段。马端临关于历史阶段的思想,应该说是继承了马廷鸾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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