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访学士,举名流,延揽人才 理学派头面人物,包括朝中的倭仁、李棠阶等和在地方的曾国藩、胡林翼等,都十分重视延揽人才。曾国藩对人才问题素有研究。早在典兵之前,他就向朝廷陈奏包括讲究“转移之道”、“培养之方”、“考察之法”在内的用人策略。典兵之后,他把起用人才作为直接关系到“剿逆”成败的头等大事。他说:“窃以人存而后政举。方今四方多难,纲纪紊乱,将欲维持成法,仍须引用正人,随事纳之准绳,庶不泥于例而又不悖于理。”(注:曾国藩:《复毛寄云中丞》,《曾文正公书札》卷5,第27页。)他笼络的主要对象是中下层士大夫,即当时社会中的士绅集团。公开号召:“倘有抱道君子……以卫吾道者,本部堂礼之幕府,待以宾师。”(注:曾国藩:《曾国藩全集·诗文》,第233页。)因此,他创办湘军“纯用书生为营官,率皆生员、文童”(注:王闿运:《湘军志》,岳麓书社1983年版,第20页。),竭力网罗乡间士人。江南各省士绅才子,“一时思自效者,无不投趋辕门”,出现了“幕府宾僚尤极一时之盛”(注:《薛福成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13页。)的局面。罗尔纲的《湘军兵志》列出湘军重要人物共182人,内有179人的出身可考,出身于生员以上者的达104人,占可考人数中的58%,其中仅进士、举人出身者就达19人。(注:罗尔纲:《湘军兵志》,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56-65页。)这与太平天国排斥士人的状况形成鲜明的对照。李棠阶也强调“为治必先得人”,主张高级官员注重对人才的考察,翰林院掌院大臣要对属员“讲论正学,各抒所见,皆不得无故不到,可藉以知其人之所长,荐举备用”。(注:李棠阶:《军机说帖》,《李文清公遗书》卷2,第26-27页。)总之,延揽人才不是曾国藩、李棠阶等少数人的观点,而是咸同时期许多封疆大吏的共识。对此,方宗诚有过专门的说明: 自胡文忠抚鄂,奏举兴国万清轩学行于朝。其后阎丹初抚山东,奏单为等。左宗棠抚浙,奏安徽夏炘。景剑泉督学河南,奏苏菊村、于絅斋、李又哲等。杨礼南督学四川,奏龙某等。沈幼丹抚江西,奏王其淦等。由是布衣诸生有学行者,皆得上闻,亦激扬之一道也。 方宗诚在书中对曾国藩延揽人才的举措尤其称赞:“曾公则不然,如其人不愿仕,则致敬礼以隆之;如愿仕者,则由军事荐而用之。盖使朝廷收得人之实,固不必宠以虚文也”;“曾公既克复金陵,立书院以养寒士,立难民局以招流亡,立忠义局以居德行文学之士,立书局校刊四书十三经五史,以聘雅博之士。故江浙被难者,无不得所依归。”(注:方宗诚:《柏堂师友言行记》卷3,第3页。)方氏所说的被大吏们荐举的万清轩、夏忻、苏菊生、于絅斋、李又哲等,皆为理学士人。由此可以窥见理学士人在政治上被重视的程度,也是理学复兴与“同治中兴”相辅相成的一个例证。 4.恢复科举书院,创办书局,重建封建文化事业 由于连年战争,江南各省的文化教育遭到很大破坏,科举废止,学宫尽毁,藏书散佚。为了重建封建统治秩序,曾国藩等封疆大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振兴文教。1864年7月湘军攻克南京后,曾国藩立即着手修复江南贡院,并于当年年底举行了停搁多年的江南乡试,取士273名。一时间,“两江人士,闻风鼓舞,流亡旋归,商贾云集”(注:黎庶昌:《曾国藩年谱》,岳麓书社1986年版,第193-194页。)。此外,他还整顿教育,重建官学。江宁府学、湘乡县学等学宫的修复、扩建,都得到他的支持。1874年出身于淮系的江苏巡抚张树声复修“因毁于兵燹”的南京紫阳、正谊两书院,受到清廷表彰,同治帝“亲书匾额各一方,交该抚祗领悬挂”(注:《清朝续文献通考》卷100,“学校七”,第8591页。)。在这些封疆大吏的刻意经营下,数年间,江南各省在战乱中被毁坏的书院大都恢复,同时还创办了一些新的书院,延聘饱学之士主持其间。创办于1865年的上海龙门书院,在上海道应宝时的支持下,先后聘请名儒顾广誉、万斛泉、刘熙载、方宗诚等主讲席,“专讲实学”。所订学规“与胡安定湖州学规相似,故江浙之十,多所造就”(注:方宗诚:《柏堂师友言行记》卷4,第4页。),体现了宋儒“义理经济合一”的教育传统。 鉴于古籍图书在战乱中大量损失散佚,以及《四库全书》江南三阁的毁坏,胡林翼、曾国藩等大吏在各地创办官书局,刊印各种古籍文献,并谋重建《四库全书》江南三阁。1859年湖北巡抚胡林翼建武昌书局。继之,曾国藩亦设局安庆,以后移局南京,是为金陵书局。此后,各地大吏纷纷效仿,先后在浙江、福建、江西、山西、山东、广东、湖南、四川等地成立了同样性质的书局,整理出版经史古籍。其中,各代理学家的著作为编刊首选。一时间,《朱子全书》、《朱子语类》、《大学衍义》、《四书章句集注》等理学著作大量出版,广为流传。方宗诚于此有详细的说明: 东南文字,尽毁于贼。胡文忠在湖北首开书局,刻《读史兵略》、《弟子箴言》。曾公在安庆开局刻《王船山先生遗书》在金陵刻《四书》《十三经》、《史记》、《汉书》。吴仲宣漕督在淮上刻《小学近思录》诸书;丁雨生中丞在苏州刻《通鉴》、《牧令》诸书;马谷山中丞在浙江刻钦定《七经》等书;左季高宫保在福建刻张仪封所编诸大儒名臣书;何小宋中丞在湖北刻《十三经》经典释文、《胡文忠公遗集》等书;吴竹庄方伯在安庆刻《乾坤正气集》及各忠节书;李少荃节相在金陵刻《名臣言行录》并朱批谕旨等书;丁稚黄中丞在山东亦开局刻《十三经》,皆有益世教也。(注:方宗诚:《柏堂师友言行记》卷3,第3页。) 除官方组织刻印外,一些地方宿儒名士也出资刊印理学书籍。陕西理学家贺瑞麟从1854年起,在讲学之余编印各朝理学书籍,成绩显著。到他去世的1893年为止,已经出版者达百种以上。他的门生后人把这些出版物汇编成一套大型丛书,定名为《清麓丛书》。内收各种理学著作153种,集中了宋、元、明、清各代理学家的著述精华,成为咸同时期理学“复兴”的一个重要表现。 庋藏《四库全书》的江浙三阁,即扬州文汇阁、镇江文宗阁、杭州文澜阁,均毁于太平天国战争。1865年,即清军攻陷天京后一年,曾国藩派幕僚莫友芝前往镇江、扬州一带,探访文汇、文宗二阁散失的书籍,图谋恢复。但经莫氏勘察,两阁已成一片废墟,存书散失殆尽,无法恢复。莫友芝无奈,只好悻悻而归。而杭州文澜阁尽管在战火中坍塌,损毁严重,但在当地士绅丁丙兄弟的努力下,历尽艰辛,百般搜罗,使大批佚书失而复得,为文澜阁在日后的恢复打下了基础, 同治年间,以曾国藩、倭仁、李棠阶等为代表的理学士人大都被清朝所起用,担任了从中央到地方的许多要职。他们本着孔孟程朱“内圣外王”的基本宗旨,积极从军参政,为镇压太平天国革命和维护清朝的统治,在政治、军事、文教等方面提出一系列重要的方针策略,如端正朝纲、吕明正学、笼络士人、恢复文教等。理学士人的这些活动,不仅扩大了程朱理学的影响,而且调整了统治集团内部的关系,增强了清政府在政治、军事上的力量,成为清政府最后战胜太平天国的一个重要因素。程朱理学与“同治中兴”息息相关;程朱理学的“复兴”为“同治中兴”的出现创造了重要的条件,“同治中兴”也为程朱理学重整旗鼓提供了强有力的政治支持。二者互为因果,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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