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能说1791年罗伯斯比尔“斥责过战争”吗？
    当代英国著名的法国大革命历史学家乔治·路德指出：罗伯斯比尔“这个人在1791-1792年痛斥过战争，而在1793-1974年又容许战争，并且大力发动战争。”又说：“他在1791年斥责过战争，这不是出于和平主义的立场，而是相信战争会加强宫廷和反革命势力。”⑤与乔治·路德一样，许多其他历史学家也忽视对罗伯斯比尔早期战争态度的研究。
    能说1791年罗伯斯比尔斥责过战争吗？不能。从目前掌握的材料来看，罗伯斯比尔在1791年12月9日之前，即在1791年11月28日，他在雅各宾俱乐部的发言，不仅没有斥责战争，相反是赞成战争的。只是到了12月9日，即10多天之后， 他对战争的态度突然发生了变化：由拥护转变为反对了。
    事实是这样的。
    10月20日，当罗伯斯比尔还在阿腊斯度假时，布里索已登上立法议会的讲坛，鼓吹对外战争，并要求惩处逃亡贵族。他说流亡者在国外建立“反革命策源地”之所以存在，他们的气焰之所以如此嚣张，只不过是“因为直到现在，我们还不敢采取适当的、无愧于法兰西民族的措施”。他向立法议会呼吁：“你们不要犹豫不决，必须向胆敢威胁你们的列强主动进攻。”⑥
    11月12日，卡腊进一步发出狂热的战斗号召：“这些暴君掌握着用大刀和步枪武装起来的奴隶，而我们则有用长矛和镰刀武装的自由人。他们有大批轰鸣作响的大炮，而我们则有霹雳给我们帮忙，因为，朋友们，请不要怀疑，苍天将为我们战斗。”⑦25日，他又声言：“对于法国人来说，对于自由的法国人来说，进攻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发动进攻就能取胜。”⑧
    11月27日，立法会议讨论委托外交委员会起草的提案。达韦武认为这个草案火力不足，于是他提出自己的草案：“国民议会决定派出一个二十四人的代表团去晋见国王，向他表明国民议会对祖国面临的危险的关切，因为祖国受到集聚国外的法国人，以及在国内策划、煽动叛乱的人的恶毒阴谋威胁；请求国王要求美因茨和特里尔的选帝侯停止招兵买马的活动，并在半月内驱散在其领土上集聚的人员，同时向他们宣布如果那里的王公贵族违反国际公法，继续容忍这些人员集聚，那么，全体法国公民就准备拿起武器，用武力驱散这些人；最后向国王表明，国民议会认为有必要采取这种行动，以便使国王能够向雷根斯堡以及欧洲各国宫廷宣布，他和法兰西民族的意志是一致的。”⑨这个动议没有被立即通过，翌日，杜布瓦--克朗塞又在雅各宾俱乐部讲坛上宣读了他拟好的草案。这个草案提出四点建议，其中提到了“国民议会愿意向整个欧洲表示它同国王一道，怀着全力支持宪法的热切愿望，宣布它将永远坚持不从事新的征服原则；但同时也宣布，它将用法国人民全部财力和鲜血来惩罚那些不尊重高尚人民的权利和自由的狂妄敌人；倘若有专制君主胆敢侵犯我国，法兰西民族宣誓：不把暴君消灭，不把自己的旗帜插到专制制度的废墟上决不放下武器”⑩。
    就是这一天，罗伯斯比尔从阿腊斯回到巴黎，他匆忙地赶去参加雅各宾俱乐部会议，受到热烈欢迎。在讨论杜布瓦--克朗塞提出的草案时，他完全表示赞同，还补充指出：“国民议会愿同国王一道”的提法不妥，这似乎与“民族的尊严不相称”，因此建议删去，他说：“作了上述修改之后，我认为法令草案原则上是好的。”（11）除此之外，他还对达韦武所提出的草案进行了严峻的批评，认为：草案中提到的（1）建议派代表团晋见国王；（2）把美因茨、特里尔夫斯、斯比尔等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国--选帝侯作为“民族的公敌”不妥。他指出：“当国民议会为祖国担忧时，它不是派代表团去找行政部门，而是颁布一项法令。”他还指出：为什么不敢点德国皇帝的名？“为什么不谈这个主要强国”？他义正词严地说：“应该告诉利奥波德：你容忍叛乱分子集结就是违反了国际法，我们对此毫不惧怕，然而这是对我国的侮辱。我们敦促你在某一个限期内把他们驱散，否则，我们将以法兰西民族名义，以一切敌视暴君的民众的名义向你宣战。”（12）
    从以上的事实来看，试问能使人们得出罗伯斯比尔在1791年斥责过战争、反对战争、拥护和平的结论吗？恰恰相反，罗伯斯比尔在这时是主张战争，反对与欧洲那些敌视法国革命、纵容和庇护流亡者的君主们和平的。在这个时候，罗伯斯比尔和吉伦特派在战争问题上的言论在形式上看不出多大区别，只不过罗伯斯比尔的言词没有吉伦特派的言词狂热罢了。
    罗伯斯比尔初期为什么拥护战争？我认为这只能从法国大革命的客观形势和他本人所怀有的民主派观点主客观两种原因的结合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