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认为布尔什维克政权将演变,“列宁的无产阶级专政将迅速变为一党专政,党的 专政将变为党的领袖专政,维持领袖权力的起先是阶级恐怖,后来是全面的全国恐怖” 。还说社会主义是人道的、社会公正的社会,依靠暴力和恐怖建设不了社会主义,因此 布尔什维克的垮台是不可避免的。 普列汉诺夫的临终遗言委实是惊世骇俗的,但其立场并不是简单的“背叛”。为此他 说:“我对马克思理论的态度当然逐渐在发生变化--这毫不奇怪,即使是这一理论的 创造者本人,有时也因条件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观点。”这实际是对理论的“与时俱进 ”式的解释。 附带说,关于普列汉诺夫遗嘱的真实性问题也有人置疑[8]。似乎有人蓄意造假,处心 积虑地炮制出了普列汉诺夫的天才预见。这样一来,该问题更模糊更复杂了。为什么要 造这样的假呢?目前的俄罗斯不是已经“自由主义”了吗?继续造假简直是匪夷所思。 实际上,具有“天才预见”的并非普列汉诺夫一人。英国哲学家伯特兰·罗素也曾讲 :“列宁逝世以后共产党内部的斗争把一党专政变成个人统治,这一切都不难预料。” 他在1920年就有过某些类似的论断[9]。难道他们会是在感情用事吗? 看来,复杂化会造成解释的困难,也是一种模糊。 历史上的某些是非是不易说清的,且不说19世纪晚期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即便是20 世纪以来苏共党历史上的是是非非,也使人感到扑朔迷离,思多而言少。我们过去评价 历史人物,难免会以成败论英雄,比如普列汉诺夫反对十月起义,而不久十月革命却胜 利了,历史嘲弄了他的偏见和执拗。可历史的大跨度和小跨度会给人以不同的答案。宏 观的历史现象要比“次宏观”的历史更具有说服力。十几年前苏联解体了,布尔什维克 失去了执政党地位,历史的大跨度变化似乎又证实了普列汉诺夫观点的某些合理性。 但问题还要更复杂。很快有人反驳:不能因为苏联的解体而去否定十月社会主义革命 发生的合理性和历史必然性。 是的,十月革命的伟大历史作用和意义委实是不容否决的,况且苏联解体的原因也委 实是格外复杂的。但普列汉诺夫的“蠡测”起码还会使我们联想到:在某些具有悠久封 建历史传统的国家,专制主义的残余不会随着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而自然地消除净尽, 当条件具备时,它有可能激起个人崇拜的狂热,造成领袖个人专断而断送党内和社会正 常的民主生活,直至影响到执政党、国家的命运。 可见,仅此一事,就使共运史研究的难度大大提高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世界近 现代史上的机会主义和修正主义采取“模糊处理”的态度,是有一定道理的。 事实证明,历史学家和思想家有时不仅难以准确预见未来,即便是要清晰地解释过去 也不是很容易的。所以,一些理论观点,不仅要适当调整,必要时还要“摸着石头过河 ”。 而且,马克思本人也未把自己的学说看作不变的教条,也在根据社会发展变化而不断 修正自己的理论。例如,在他的早期著作中,特别强调工人阶级因不堪忍受其生活和工 作的悲惨状况而必然起来革命;而到了晚年,他看到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已有了很大改 善,便修正了自己的论断,他认为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固然有所改善,但其相对于资本 家而言,还是有天壤之别,这叫做“相对贫穷”,因此,工人阶级还是会为改善自己的 生活状况而进行革命的。 三 与上述问题密切相关的是西方社会民主党的性质和作用。这也是一个长期存在的模糊 点。 最早的说法显然有些偏颇。例如,虽然承认这些社会民主党的基层成员多是工人,可 又说其中工资待遇较高的“熟练工人”和小资产阶级占了相当高的比例,它们的领导人 多是右倾机会主义者,是“垄断资产阶级在工人运动中的代言人”。还有一些参加了社 会民主党、工会团体的上流角色,被形象地说成是接受了垄断资产阶级“超额利润”收 买的既得利益者。总之,西欧社会民主党是丧失了马克思主义原则和无产阶级属性的、 被机会主义和修正主义者所控制了的政治团体。列宁的说法最简单明了,1920年他曾在 共产国际第二届代表大会上确定“(英国工党)完全是一个资产阶级的政党”[10](p.246 )。 近年,人们在学术会议上敢于讨论西欧社会民主党的阶级性质了,但在论著中的表述 还是格外谨慎。几年前,一位师长赠给我一本研究西欧社会党的著作,我翻遍全书,找 不到有关各国社会民主党阶级属性的文句。我想,还是那句老话:非不知也,是不敢也 。 其实,如同欧美许多政党一样,西方社会民主党大多不是单一阶级成分的政党,而是 成分复杂的混合体。因为,即使是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最充分的英国,其社会也不 是只有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对立的“纯粹的资本主义模式”,而是有大量的中间阶层存 在,社会阶级的界限具有模糊性。而且从一开始,同中产阶级社会团体、工会团体和基 层选民均有密切联系的工党,就很快成为一个以社会主义为目标,以工人阶级和中产阶 级为主导力量,主张社会改良和阶级合作的中左翼联盟组织[11]。欧洲多数国家的社会 民主党在不同程度上都具有类似的特点和社会属性。 对于这种情况的忽视,或对于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社会阶级结构分析的误解,就容易 导致非此即彼的毛病,就会得出某社会民主党倘若不是纯粹工人阶级政党,就是资产阶 级政党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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