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大地产主在内的隶农的主人没有跳出奴隶主阶级的圈子，从罗马隶农地位的变化不稳定的情况，更能说明。在罗马历史上，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隶农的地位各不相同。在隶农制发展时期，隶农的基本情况是：依附于土地，独立经营自己的小经济；一度曾经拥有生产工具的所有权。这些，正是他们和中世纪农奴地位相似的地方。而在罗马帝国晚期，隶农一般已经失去了生产工具的所有权。“隶农介乎古典的奴隶和中世纪农奴之间的地位，主要取决于隶农没有生产工具的所有权。”（苏联科学院：《世界通史》，第二卷，三联书店一九六○年版，第一一六二页）可见，隶农的地位是变动的，而变化的趋向，是向奴隶的地位靠拢。罗马帝国晚期人民反奴隶主统治的斗争中，奴隶和隶农往往联合起义，这说明两者地位的接近。隶农地位和奴隶地位的接近，是由于隶农和奴隶所处的社会，依旧是以奴隶制关系为基础的社会，也由于统治他们的是奴隶主政权，更由于直接统治、剥削他们的，还是奴隶主，而不是封建农奴主。
    如果在罗马帝国晚期已经形成了和奴隶制对立的、体现新的生产方式的先进阶级，而且，从四世纪起，“新兴的统治阶级的大地主”已经掌握帝国政权，那末，西欧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变革，已经基本完成；晚期的罗马帝国，已经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按照这样的说法，我们对当时罗马发生的一系列历史现象，就无法理解。在罗马帝国的历史上，为什么看不到由先进阶级--大地产主所领导的任何革命运动？为什么四至五世纪的罗马世界还是处于非革命就无出路的绝境之中？为什么当时奴隶、隶农、贫民的反抗斗争如此广泛普遍、声势浩大，而这些斗争打击的对象，既是罗马奴隶主政权，又是各地的大地产主和其他奴隶主？为什么西罗马帝国历史最后一幕的内容，正是奴隶主政权和各地大地产主一起垮台的历史？为什么西欧新兴封建国家的统治者，并不是这个“先进阶级”大地产主阶层？
    历史告诉我们，在罗马帝国晚期的罗马奴隶社会内部，并没有形成象西欧封建社会晚期的资产阶级那样的先进阶级。帝国晚期的大地产主或豪门贵族大地主，并不是和奴隶主阶级对立的先进阶级，而是和奴隶主阶级有血肉联系的阶级，或是说，它基本上还是奴隶主阶级。
    四、蛮族征服是西欧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变革中的决定性力量
    西罗马帝国是在奴隶、隶农、贫民起义和蛮族大举入侵中灭亡的。而某些主张“奴隶革命”说的著述，把西罗马奴隶主政权的垮台，片面地归功于“奴隶革命”或奴隶和隶农起义。但历史的真相并非如此。奴隶、隶农起义诚然严重地打击了罗马帝国，却不能最后摧毁奴隶主的统治，更不能建立新型的政权。给西罗马奴隶主政权。给西罗马奴隶主政权以最后冲击的，是蛮族--各支日耳曼人（德意志人）。在西罗马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最早的封建国家的，是各日耳曼王国。恩格斯在指出帝国晚期的罗马世界“只有一次彻底革命才能摆脱这种绝境”以后，没有阐述这次革命的内容和形式。在后文，他所说的乃是：“德意志野蛮人把罗马人从他们自己的国家里解放出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第一四七页）
    以下，就是日耳曼人胜利的历史：公元三七八年，迁入罗马帝国的西哥特人和罗马人民联合起义，取得亚得利亚堡战役的胜利。公元五世纪初，西哥特人在领袖阿拉力克率领下，远征意大利，四一○年，在罗马奴隶等支援下，攻陷罗马城。四一九年，西哥特人又在高卢西南部和西班牙北部建立第一个蛮族王国--西哥特王国。日耳曼族的汪达尔人等，越过西班牙，在北非建立汪达王国。四五五年，汪达尔人又攻入意大利，洗劫罗马城。五世纪中叶，勃艮弟人在高卢东南部、苏维汇人在西班牙西北部建国。四七六年，西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个皇帝被日耳曼雇佣兵首领奥多亚克废立，奥多亚克成为意大利的实际统治者。四八一年，征服高卢北部的法兰克人建立王国。十二年后东哥特人在意大利建国。五六八年，伦巴人征服北意建国。这些新建的日耳曼王国，尽管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奴隶制和原始公社制残余，但是，基本上已是新型的封建国家。从此，西欧开始了封建社会的历史。西欧在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这一根本性变革的过程中，决定性的力量应该是入侵罗马的日耳曼各族。
    我们这样说，是否是在宣扬“外因决定论”，从而违反了辩证唯物论的基本原理呢？我们认为，辩证唯物论并不排除外因的作用。在一定的条件下，通过内因，强有力的外因是可以起决定作用的。
    恩格斯在分析了欧洲历史上奴隶社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矛盾的发展以后，接着说：“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矛盾是通过另外的比较强盛的公社对衰落的公社进行暴力的奴役（例如马其顿以及后来的罗马对希腊的奴役）而解决的；要是这些比较强盛的公社本身也是以奴隶制为基础的，那末这里发生的就仅仅是中心的转移和这一过程在较高阶段上的重复，直到（罗马）最后被一个用另外一种生产形式代替了奴隶制的民族征服为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卷，第六七六页）这里所说的“被一个用另外一种生产形式代替了奴隶制的民族所征服”，就是指罗马被日耳曼人所征服。
    再举两三个外因通过内因而起决定作用的历史上的例子作为旁证。在古代和中世纪之交，西亚、北非原属拜占廷领土的地区，通过阿拉伯人的征服，完成了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变革。在中世纪和近代之交，资产阶级“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卷到文明中来了……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文明制度，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二五五页）在中国，在英国的侵华战争（鸦片战争）后，中国开始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历史。
    怎样理解日耳曼人的入侵罗马，是通过罗马奴隶社会的内部因素而发生决定性作用的？